吃完饭,又歇息一会儿,一直等到正午阳气最重的时辰过了,柳诗诗才抬脚去向后院。印礼和雁归都跟在她后面。
“哎?王公子怎么没来吃饭?”她突然想起王公子昨夜还跟着回了院子,依他亏待不了自己的性格,早该嚷嚷着过来了。
“吓着了,自己偷偷在后院找我要了饭菜,吃完又睡了。”
“哎,怪我。一会儿给他压压惊。”柳诗诗想到,定然是自己中招昏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被雨落吓着了。
走到后院门口,印礼还跟着。
“我怎么觉着,雁归一来,管家就防贼似的去哪儿都盯着?”
“哪里的事,公子将小人指给娘子,定然是要处处帮得上忙,才好不负公子所托。”
“这事儿你帮不上。退下吧。”
“是。”话虽应了,印礼却没有离开,站在院门口一动不动。
柳诗诗叹口气:
“为了你好。一会儿阴气重,你不离远些,少说也要倒霉一段时间。我也没办法分心到人人都照顾到。走吧,你在这就是拖后腿。”
“是。”印礼还是没动。
“啧。你家公子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要命的事儿也敢往前凑?站远点。去前院门口守住众人,别往里进!一会儿鬼差上来,出了什么事儿,难不成还要我再借春花会的东西去地府给你们挨个寻魂???”
“……是。”这回印礼动了。他犹豫几番,最终还是朝着前院走去。
雁归摇摇头笑了,推开院门自顾自进去。
柳诗诗只觉得莫名其妙:
“管家到底盯什么?总不能怕你偷东西?”
“姑娘不懂?”
“不懂。”
“那是怕我偷人。”雁归哈哈一笑。
柳诗诗更加莫名其妙:
“偷谁?春花会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还稀罕他家几个亲卫管事?”她翻了个白眼。又想到小玉郎那副吞金兽的嘴脸,觉得若是他,说不定还真干得出来。便撇在脑后不再多想。
柳诗诗走入供台的房间,普闻正跪在蒲团上,似在打坐。雨落靠在墙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娘子。”雨落轻轻喊了一声。普闻没有动。
柳诗诗点点头,等雁归进来关好房门,她直接隔空画符,轻轻一推。整个房间顿时阴寒四起。她手指朝着屋门一划,透过窗户的天光,也瞬间暗了下来。只有供桌上的蜡烛,微微照亮着室内。
她取下玉佩唤出何氏。
普闻这才有所反应,转过头来看着柳诗诗。
“又何必咄咄逼人?”他问道。
柳诗诗顿时不乐意了:
“骗鬼的是你,怎么叫我咄咄逼人???”
何氏上前质问普闻:
“老道!你当初与我怎么说的?帮你引魂,不损阴德!还能助我投胎!你可是骗我?!”
“骗了又如何?能为我所使,该是你的福气!若事成,紫气加身,你也能受恩泽。也不算全骗!”普闻理直气壮得很。
“地府鬼魂众多,你如何挑中了何氏?”雁归插话道。
“自然有我的法子。”普闻压根不想透露半点。
雁归摸出功德簿,却并没有翻开:
“你若实话实说,那咱们用简单的法子。你若不肯说,那用复杂的法子也行。”
普闻瞧见功德薄,瞳孔微微放大,一改之前的态度:
“既然大人在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她是那孤儿的血亲。我本想招那孤儿的魂来驱使,没想到招出了她!”
何氏怒目圆睁:
“我只有一子尚在人世,你说招魂?!你什么意思?!”
何氏愤怒得发抖,整个魂体浑浊起来,黑色的烟雾不断从她身上缕缕渗出。
普闻干脆破罐破摔:
“你儿子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已经死了。坟就在漏泽园,怎么你没见过吗?影儿去祭拜那个就是。”
何氏瞬间被黑影整个罩住,化为影子,冲进普闻的影里,就要附身上去!
雁归按住柳诗诗肩膀,示意她先静观其变。
普闻脸上窜出黑色网状,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眼睛一会儿红一会儿正常,影子也沸腾起来,冒着黑色的泡,如同沼泽一般。他挣扎了半天,脸颊整个要被黑色填满,突然大喝一声:
“滚出去!”
黑色网状瞬间退下脸颊,影子也突然拉长闪到角落,化出何氏的身影。她趴在地上咬牙切齿地瞪着普闻喘气。
附身果然并不是件轻易能做到的事情。柳诗诗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何氏朝着雁归连连哀求:
“大人!我儿实属被无辜牵连!这老道有些道行,小女子报仇不成心有不甘,求大人帮我一帮!”
雁归指指柳诗诗:
“求错人了。”
何氏见状赶忙跪好朝柳诗诗磕头:
“求娘子成全!娘子大恩大德!小女子记在心间,即便回了地府也日日为娘子诵经!”
柳诗诗有些头疼,问道:
“你想如何?”
“一命抵一命!”
“你也瞧见了,我布下聚阴阵,他阳火已弱,你也奈何不了他。命不该绝之人,你如何取他性命?”
何氏愣在原地,似乎想到自己无依无靠的孩子就这么轻易被人取了性命,还无法对他做什么,不由得哭了起来。没有眼泪,空哀嚎的声音,尖锐到让柳诗诗耳朵刺疼。
她赶忙伸手制止了她:
“你先别哭,换个别的法子行吗?比如取他点东西?”
何氏闻言,收起了哭声,抽抽嗒嗒问道:
“有什么用?”
柳诗诗想了想:
“诸如运道福气寿命康健功德一类?你留着也行,回去地府找到你的儿子,给他也行。对你们转世终归有些好处。也算做补偿?”她看向普闻:“你可愿意?”
普闻冷哼一声:
“有本事你就来取!”
“呐,他答应了。何氏,你意下如何?”
何氏恶狠狠地看着道士,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能勉强应下。
柳诗诗朝着雁归伸手:
“夜行灯借来一用。”她见雁归没有动作,只好继续说:“不下去,就在这用。”
雁归这才叹了口气,将蜡烛翻出来递到她手里。
柳诗诗用掌心火点燃夜行灯,普闻见状突然不安起来:
“等等!我方才可没有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