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玥传来的消息像一针强心剂，也让忘忧斋内的空气骤然绷紧。
信号源在本市——这意味着，那个收集、研究并可能散布古老邪术知识的匿名者，并非远在天边的阴影，而是潜伏在身边的毒蛇。他\/她\/它很可能正冷眼旁观着顾珩等人的行动，甚至可能就隐藏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
“能进一步缩小范围吗？”顾珩对着通讯器沉声问道，目光扫过桌上那张标记得密密麻麻的城市地图。
“很难，”苏玥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和一丝沮丧，“对方是顶尖高手，用了多重肉鸡跳板和动态加密，最后那个指向本市的信号残留像蜻蜓点水，转瞬即逝。唯一能确定的是，信号最后一次活跃时，大致覆盖了**城东区域**，但范围依旧很大，涵盖了几个商业区、老城居民区以及……一片新兴的科技产业园。”
城东。顾珩的手指在地图上那个区域划过。这与林晓绘画中感知到的、污染源方向的模糊指向，存在一定的重叠区域。
“继续监控，有任何细微动静立刻通知我。另外，重点筛查城东区域，特别是科技产业园内，近期有无异常的能量消耗、物资采购（尤其是涉及生物培养、特殊化学试剂或古籍文献交易），或者人员行为异常的报告。”
“明白！”
谢知非的精神稍好了一些，已能自行在庭院中缓慢散步。她停留在那株开得正盛的紫藤萝下，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着饱含生命力的紫色花穗，闭目感应。
片刻后，她睁开眼，对陪在一旁的顾珩道：“草木枯荣，本是天地常理。然‘蚀灵菌’所致之‘褪色’，乃是**逆夺生机，违背自然之道**。其母体所在，周遭草木必现‘非时’之象——或不该茂盛处异常繁茂，或本该生机盎然处提前凋零。可循此理细查。”
她的话语提供了另一种寻找母体的思路：不是直接追踪难以捕捉的能量流向，而是观察自然界最直观的异常表现。
顾珩立刻将这一思路传达给外围的调查人员。
与此同时，林晓带来了他最新的画作。这一次，画面上那些代表“蚀灵菌”网络的灰白色线条更加清晰、集中，不再是漫无目的地扩散，而是如同百川归海般，明确地指向城东偏北方向的**一个点**。那个点在他的画中，被描绘成一个深色的、不断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透出一丝令人不安的暗红色。
“那里……感觉很‘饱’，也很‘空’。”林晓试图描述自己的感知，“像是一个填满了腐烂养分的……**巢**。”
城东偏北，科技产业园的边缘地带，与一片待开发的丘陵林地接壤。
多方线索开始聚焦。
顾珩调取了城东偏北那片区域的卫星遥感图像、近期地质活动报告以及市政绿化记录。结合林晓的指向和谢知非的“草木枯荣”理论，他很快锁定了一片可疑的区域——一家名为“绿安生物科技研发中心”的私营机构及其周边的林地。
卫星图像显示，该研发中心所在的园区，内部绿化异常整齐茂盛，尤其是几处人工栽培的观赏植物，长势远超正常水平，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墨绿色。然而，与之仅一墙之隔的天然林地边缘，部分树木却出现了叶片发黄、卷曲的早衰迹象，与园区内的“繁荣”形成鲜明对比。
市政记录显示，该研发中心注册的研究方向包括“环境微生物修复”、“高效有机肥开发”等，拥有多个高标准的生物实验室和温室。其能耗近半年有显着提升，且采购清单中多次出现用于大型恒温恒湿培养设备的零部件和某些特殊培养基原料。
“绿安生物……”顾珩默念着这个名字，眼神锐利。表面上看，这是一家合规的生物技术公司，但其外围环境呈现的“非时”之象，以及其研究方向与“蚀灵菌”可能存在的关联，都让它充满了嫌疑。
更重要的是，苏玥随后补充的信息加重了这份嫌疑：“头儿，我交叉比对了城东区域的网络节点，那个匿名信号最后一次出现时使用的网络路径，虽然无法精确定位到具体建筑，但其主干道经过的节点，最密集的区域就覆盖了**科技产业园，包括‘绿安生物’所在子园区**。”
科学伪装，邪术内核？还是利用生物科技，培育并控制着古老的邪秽之物？
目标似乎近在眼前，但顾珩没有贸然行动。
对手狡猾而谨慎，拥有高科技手段和古老邪术，且行事风格极其隐蔽。贸然闯入，很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落入陷阱，导致“蚀灵菌”母体被转移或销毁，线索再次中断。
他需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
首先，需要进一步确认“绿安生物”就是“蚀灵菌”的母体所在。这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其次，必须搞清楚对方的核心人物、内部结构以及防御措施。那个匿名发布信息的高手，是否就在其中？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如何在不引发不可控后果（例如“蚀灵菌”大规模爆发或被狗急跳墙的对手用于攻击）的情况下，一举端掉这个巢穴？
顾珩回到忘忧斋，将最新的发现和面临的困境告知了谢知非。
谢知非沉吟良久，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思索的神色。
“若其以生物科技为表，邪术为里，则破局亦需双管齐下。”她缓缓道，“‘蚀灵菌’惧阳刚木气，我可绘制‘青帝辟邪符’，借东方甲乙木青龙之气，克制邪秽，净化菌巢。然需接近其核心区域，方能起效。”
她看向顾珩：“至于探寻内部、锁定核心……或可让林晓一试。他的灵觉已能触及实物，或可‘看’穿表象，直指本源。但此举亦有风险，恐被对方感知。”
一直安静旁听的林晓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我可以试试。我感觉……我对那种‘褪色’的感觉越来越敏锐，应该能找到它的‘根’。”
顾珩看着虚弱的谢知非和目光坚定的林晓，心中权衡。让状态未复的谢知非冒险绘制高等级符箓，让能力尚在成长中的林晓进行精神探查，都非他所愿。但眼下，这似乎是唯一能不动声色、直捣黄龙的方法。
“好。”顾珩最终下定决心，“我们先进行外围侦察和证据固定，苏玥继续尝试网络渗透。待准备充分，谢小姐身体允许时，我们再行动。林晓，你的感知至关重要，但务必以自身安全为重，一旦感觉不对，立刻撤回。”
夜幕降临，忘忧斋内灯火温暖，却映照着三人凝重而坚定的面庞。
一场针对隐藏在科技光环下的古老邪秽巢穴的联合行动，悄然拉开了序幕。潜流之下，锋芒已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