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浓稠的墨汁，包裹着一切。只有战术眼镜提供的微光视野，勾勒出冰冷、潮湿的管道轮廓。脚下是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污水，每一步都踏出沉闷的回响。空气污浊，混合着铁锈、霉菌和某种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前行。陆尘强忍着胸腹间的隐痛，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处。王虎跟在后面，左手紧握着从陆尘那里拿回的短刀，右臂依旧垂在身侧，使不上力。爆炸的轰鸣似乎还在耳中回荡，身后被封死的通道，并不能带来丝毫安全感，那名为“清道夫”的怪物带来的压迫感，如同附骨之疽。
“信号源稳定，距离你们大约八百米。”陈默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压低着，仿佛也怕惊扰这地下的寂静，“仍然无法解析具体内容，但排除了狩猎者的技术特征。能量波动很…干净。”
干净。在末世，这是一个奢侈到诡异的形容词。
陆尘没有回应，只是更加放轻了脚步，感官提升到极致。除了滴水声，他开始捕捉到一些别的细微声响——某种规律的、类似换气的微弱气流声，以及…极远处，似乎有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的动静。
不是丧尸那种无意识的拖沓，更像是…某种活动。
他抬手，握拳。王虎立刻停下，屏住呼吸。
陆尘侧耳倾听片刻，指了指前方一个岔路口。陈默提供的结构图显示，信标信号来自左侧管道。
两人悄无声息地摸向左侧管道口。越靠近，那股气流声越明显，还夹杂着一种低沉的、类似发电机运行的嗡鸣。管道壁上开始出现一些人为的痕迹——粗糙的焊接补丁，临时架设的线缆，甚至还有几个用油漆画上去的、歪歪扭扭的箭头标记，指向他们前进的方向。
“我们可能…真的找到了一处幸存者据点。”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希望，往往伴随着同等的风险。
在拐过一个弯道后，前方出现了光。不是幽绿的培养槽光芒，也不是冰冷的LEd白光，而是橘黄色的、跳动的火光。光芒从一个被厚重金属栅栏封住大半的管道出口透出来。
栅栏后面，是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像是一个废弃的地下泵站枢纽。火光来自角落的一个旧油桶改造的火盆，跳跃的光芒映照出几个蜷缩在一起的人影，以及一些堆积的箱子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食物加热后的味道。
就在陆尘和王虎谨慎靠近，距离栅栏还有十几米时，异变陡生！
“嘶——！”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栅栏上方管道阴影处扑下！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直取最前面的陆尘！那是一只体型硕大、皮毛肮脏、双眼猩红的变异鼠，龇出的利齿闪着寒光！
陆尘伤后动作慢了半拍，眼看无法完全避开！
“小心！”
一声低吼，王虎几乎本能地猛踏一步，用自己完好的左肩狠狠撞向陆尘，将他撞开的同时，左手短刀自下而上反撩，精准地划向变异鼠柔软的腹部！
噗嗤！
污血溅出。变异鼠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摔落在地，抽搐两下不再动弹。
王虎自己也因这发力一撞牵动了右臂的伤势，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检测到强烈守护意志…羁绊链接“王虎”强度提升…符合条件…】
【次级权限“坚盾”已激活…绑定目标：王虎。】
【“坚盾”：被动能力。提升绑定目标在守护同伴时的反应速度与伤害承受力。效果随羁绊链接强度与宿主救赎值提升而增强。】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于陆尘脑海响起。他愕然看向王虎，只见在王虎的头顶，一个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光印记一闪而逝，如同一个简化的盾牌符号。
几乎在印记消失的瞬间，栅栏后传来一阵骚动。火光照耀下，几个身影猛地站起，手中拿着简陋的武器——钢筋、磨尖的钢管，甚至还有一把老旧的猎枪，齐齐对准了栅栏外的两人。
“什么人？！”一个沙哑而充满戒备的声音喝道。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着疤痕的中年男人，眼神锐利如鹰，紧紧握着那柄猎枪。
陆尘立刻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敌意。“我们没有恶意。被怪物追赶，从上面的实验室逃下来的。”
他刻意提到了“实验室”，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疤痕男和他身后那些面带菜色、眼神惊恐的幸存者脸上，明显露出了强烈的忌惮和恐惧。
“实验室…你们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的？”疤痕男的枪口微微下垂了一丝，但警惕未消，“怎么证明？”
“后面通道被我们炸塌了。”王虎捂着右臂，呲牙咧嘴地说，“不然那鬼东西可能已经追过来了。我们听到这里有信号…”
“信号？”疤痕男眉头紧锁，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什么信号？”
陈默的声音适时在耳机中响起：“尘哥，信号源…就在他们身后那个最大的箱子里！是某种自制的低频发射器。”
陆尘心中一动，指向那个角落堆放的箱子。“就在那里。一个自制的信标，是它在指引方向。”
幸存者们一阵骚动，目光齐刷刷投向那个箱子，脸上写满了惊疑不定。
疤痕男脸色变幻了几下，最终，他缓缓放下了猎枪，对身后一个瘦弱的年轻人示意了一下。年轻人犹豫着走到箱子旁，摸索了一阵，从一堆杂物下面，取出了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用废旧电路板和电池组粗糙拼凑起来的小装置，上面还有一个微弱闪烁的绿色LEd灯。
“这…这是老查理弄的…”年轻人喃喃道，“他说…也许能引来…像你们这样的人。”
疤痕男深吸一口气，看向陆尘和王虎的眼神复杂了许多，戒备稍减，但依旧保留。“进来吧。外面不安全。”他示意旁边的人移开栅栏一角。
陆尘和王虎对视一眼，谨慎地走了进去。
这个地下据点不大，约有十几个幸存者，大多面黄肌瘦，但眼神里还残存着一丝活下去的韧劲。他们围坐在火盆边，沉默地打量着两个不速之客。
疤痕男自称“老刀”，是这群人的头儿。他简单询问了陆尘两人遭遇“清道夫”的经过，听得众人脸色发白。
“那东西…我们叫它‘收割者’，”老刀声音低沉，“偶尔会从上面的管道系统路过…我们只能躲着。”他指了指头顶纵横交错的管道，“你们能炸塌通道，算你们命大。”
他拿出一点干净的水和一小块压缩饼干递给两人。“食物不多，别见怪。”
陆尘接过，道了谢。他注意到，王虎在接过水壶时，动作似乎比之前流畅了一些，右臂虽然依旧用不上力，但脸上的痛苦神色减轻了些许。
【羁绊链接“王虎”强度微弱提升…“坚盾”效果微幅增强…】
系统提示印证了他的观察。
就在这时，陈默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急促：“尘哥，不对劲！我刚刚尝试深度扫描那个信标装置…发现它的核心频率，和之前干扰我的那个神秘信号…有微弱的相似性！虽然加密方式完全不同，但底层编码逻辑…很像！”
陆尘心中猛地一凛。
他抬起头，看向正在火盆边小心维护着那个简陋信标的老查理——一个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的老人。
是谁，教他制作了这个信标？
这盏在黑暗中点亮的灯，究竟是为了指引希望…
还是为了…引来别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