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在严格的监控和防护下,进行了一系列非侵入性的测试。她尝试与指环、星砂,甚至基地内保存的、从其他“星语者”遗迹中发掘出的微小碎片进行共鸣。
结果令人震惊。
指环和星砂在她手中,能激发出柔和而稳定的能量场,与“棱镜”基地保存的遗迹碎片也能产生微弱的呼应。而当研究人员尝试让未经筛选的志愿者接触这些物品时,绝大多数人毫无反应,极少数人则会出现精神紊乱甚至昏厥的现象。
夕语的独特性被一次次证实。
然而,随着测试的深入,一种隐隐的不安开始在夕语心中蔓延。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件被研究的珍贵标本,她的情感,她的意志,她与阿尔伯特之间那被视为“催化剂”的羁绊,都成了冷冰冰的数据。
更让她感到窒息的是,阿尔伯特因为治疗和后续的战略部署,与她见面的时间极少。即使偶尔见面,他也总是被将领和医生环绕,话题围绕着局势、战术和她最新的测试结果。那双曾经只映照着她身影的冰蓝色眼眸,如今承载了太多沉重的东西。
她理解他的责任,理解局势的紧迫,但那种被物化、被剥离出情感核心的感觉,让她在夜深人静时,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
直到这天深夜,她因为一次高强度共鸣测试后的精神疲惫而难以入眠,独自来到生活区的小型观测厅,望着窗外冰原上永恒的极光时,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这么晚还不休息?”
夕语猛地回头,看到阿尔伯特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他穿着深色的便服,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似乎好了些。他没有带随从,只是独自一人。
“你……你怎么来了?医生允许你活动了?”夕语有些惊喜,又有些担忧。
“偷溜出来的。”阿尔伯特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望着窗外的流光溢彩,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近乎任性的轻松,“整天被数据和报告包围,需要透透气。”
沉默了片刻,他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看向她:“这几天的测试,感觉如何?”
夕语低下头,摩挲着指环,没有立刻回答。
阿尔伯特微微蹙眉,声音低沉了几分:“他们给你压力了?”
“……没有。”夕语轻轻摇头,“只是……有时候会觉得,我好像不再是我,而是变成了一个代号,一个……工具。‘钥匙’。”她终于说出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不安。
阿尔伯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伸出手,不是握住她的手,而是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迎上他的目光。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但眼神却异常专注和认真。
“听着,夕语。”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无论他们叫你‘钥匙’,‘共鸣者’,还是什么别的,你都只是你。”
“你的价值,不在于你能打开哪扇门,而在于你是夕语。是那个会不顾一切来找我,会因为我受伤而哭泣,会用你的笑容和甜霜……温暖我的夕语。”
他冰蓝色的眼眸中,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仿佛她是这宇宙中他唯一关注的焦点。
“没有人能把你当成工具。我不同意,你自己,更不应该同意。”
他的话语如同破开冰层的阳光,瞬间驱散了夕语心中积郁的阴霾和不安。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看着他眼中那份从未改变过的、独属于她的专注,眼眶微微发热。
“嗯。”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心中重新充满了力量。
阿尔伯特松开手,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的极光,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好好休息。接下来的路,不会平坦。但无论面对的是‘锁孔’还是别的什么,记住,我在这里。”
这一次,夕语真切地感受到了,他们依然是并肩的。无论外界如何定义她,在他眼中,她始终是他愿意用生命去守护,也愿意与之共同面对整个宇宙的——唯一的爱人。
而“钥匙”与“锁孔”的秘密,似乎也在这无声的交流中,悄然关联上了另一段更为古老的等待。
“棱镜”基地的生活像一台精密仪器般运转。夕语的测试日程排得很满,但她不再感到被物化的窒息。阿尔伯特那句“你都只是你”如同一道坚固的屏障,将外界的纷扰与审视隔绝开来。她开始更主动地配合研究,甚至尝试引导那股共鸣的力量,不再仅仅是应激反应,而是试图去“倾听”和“理解”遗迹碎片中蕴含的古老低语。
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这天下午,夕语刚结束一场关于精神阈值稳定的测试,正准备返回生活区,却在通道拐角处,被一个穿着研究员白袍、面容陌生的年轻男子拦住了去路。他戴着厚厚的眼镜,手里抱着一个数据板,看起来有些紧张。
“夕语顾问,”他压低声音,语速很快,“关于‘钥匙’的共鸣机制,我有一个新的发现,可能对缓解主帅体内的能量侵蚀有帮助。但……这里的常规报告流程太慢了,数据可能会被……过滤。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夕语心中瞬间警铃大作。阿尔伯特和马歇尔元帅都曾严厉告诫她,在基地内,除了指定人员,不要与任何未经授权者接触,尤其不要轻易相信所谓的“捷径”或“私下发现”。
她面上不动声色,后退了半步,与对方拉开一个安全距离,同时用指尖悄悄触碰了一下隐藏在袖口的紧急警报器——这是阿尔伯特坚持让她佩戴的。
“有什么发现,请按规程提交给研究委员会审核。”她语气平静,带着疏离的官方口吻,“如果确实有价值,他们会第一时间处理的。”
那年轻研究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他上前一步,似乎想抓住她的胳膊:“不,你不明白!这很重要,关系到主帅的安危!那些高层他们……”
他的话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