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绘画一点。”陆可欣最先开了口，指尖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笔，笔杆被捏得微微发烫。迎着张念山那双冰冷锐利的眸子，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努力维持着镇定，“简单的款式，我应该能尝试着画出来。”
话音刚落，旁边的林晓也连忙点头，黑框眼镜后的眼神满是忐忑，长长的睫毛快速颤动着，声音细若蚊蚋：“我，我也可以试试。不过我们一直做的是房屋装修设计，从来没有设计过衣服，对剪裁、面料这些都不熟悉，可能……可能做不好，怕达不到您的要求。”
两人说完，都紧张地垂下头，不敢去看张念山的眼睛。她们在装修公司待了八年了，早就听闻这位张师长的威名——战场上铁血杀伐，雷厉风行，平日里更是不苟言笑，周身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此刻他就站在面前，那股不容置喙的压迫感几乎让空气都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就触怒了他。
张念山冷冷地瞟视过两人，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在她们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才缓缓移开。随后，他一字一句地开口，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带着军人特有的果决与威严：“我不管你们以前设没设计过衣服，从现在开始，立刻着手设计新款的衣服。只要设计稿能被采用，我会给你们额外的稿费，要是设计出众、能成为爆款，再加一笔丰厚的奖金。”
奖金和稿费的诱惑让陆可欣和林晓心头一动，她们做装修设计，提成虽不算低，但奖金和稿费无疑是笔不小的收入。可更多的还是沉甸甸的压力——装修设计讲究的是空间布局、色彩搭配、材质运用，追求的是实用与美观的结合；而服装设计关乎版型、剪裁、面料特性，还要贴合流行趋势，两者看似都是设计，实则相差甚远，几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
她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为难。可张念山的气势太过强大，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威严，让她们即便心里没底，也不敢一口回绝。两人只能硬着头皮，默默点头应下。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张静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浅杏色的连衣裙，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乌黑的长发扎成简单的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秀的眉眼，脸上带着大学生特有的青涩，却又透着一股落落大方的气质。一进门，她就感受到了屋里凝重得近乎窒息的气氛，看到张念山冷冰冰的脸庞，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姐夫向来威严，她从小就有几分怕他，可还是快步走上前，礼貌地打招呼。
她一直以来都喊张念山“姐夫”，更何况现在张念山已经和姐姐的照片结了婚，名义上更是亲上加亲。“姐夫，你跟员工发什么火呀？”张静的声音清脆悦耳，像山涧的泉水，瞬间打破了屋里的沉闷，“我刚从服装店过来，燕姐都跟我说了，服装店和服装厂这边面临的困境，大家都很着急，可着急也解决不了问题呀。”
张念山抬眸看向她，眼神里的冰冷稍稍缓和了些许。张静是晴儿的亲妹妹，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间和晴儿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眉梢的那股灵动劲儿，几乎和记忆中的晴儿一模一样。
“我在大学里的专业学的就是设计，虽然比不上姐姐那么有天赋，设计出来的款式也不一定有姐姐的受欢迎，但是姐姐留下的遗产，我一定不会让它就这样荒废。”张静语气坚定，眼神里满是和张念山如出一辙的执拗，“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就全身心投入设计衣服，设计好之后，我就把稿子像姐姐从前一样寄回老家，让爸妈在厂子里生产。”
她顿了顿，又笑着补充道：“对了，我还在我们设计院找了几名同学，都是学服装设计专业的，有想法也有创意，平时在学校里就拿过不少设计奖项。我跟他们说，只要他们设计的稿子一旦被我们采用，我们会支付丰厚的稿费，比学校里的设计比赛奖金还高，他们都很乐意帮忙，已经答应尽快出稿了。”
张念山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张静脸上，渐渐有些愣神。眼前的张静已经上了大三，正是实习的阶段，褪去了往日的稚气，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看着她，他仿佛看到了当年初出茅庐、一心想做服装设计的张雨晴——当年也是这样，带着一腔热血和对设计的热爱，一点点打拼，才有了后来的服装店和服装厂。姐妹两个不仅长相越来越像，连这份对设计的执着、对事业的韧劲都如出一辙。
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分不清眼前站着的是张静还是晴儿。直到张静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才回过神来——晴儿的声音更柔一些，带着一丝江南女子的温婉，而张静的声音更亮，透着一股年轻人的韧劲和活力。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张念山缓缓点头，语气缓和了不少，不再像刚才那样冰冷刺骨。有张静出面，他心里的石头稍稍落地。晴儿的妹妹亲自接手，想必会比任何人都上心，而且她学的就是设计专业，比陆可欣和林晓更懂行，也更能延续晴儿的设计风格。
因为张静出来打圆场，陆可欣和林晓两人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额头上的冷汗悄悄滑落，后背的衬衫都被浸湿了一片。她们感激地看了张静一眼，心里暗暗庆幸，要是再被张师长那样盯着，她们恐怕真的要扛不住了。
送走张念山后，陆可欣和林晓直接一前一后拉着张静的胳膊，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静静，你可真是救了我们！”陆可欣拍着胸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后怕，“刚才张师长那个眼神，太吓人了，我真怕他一个眼神就把我和林晓给‘杀’了，就算我们设计不出来，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林晓也连连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张师长的气场太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们俩刚才都快吓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张静笑着安慰她们：“姐夫也是着急，姐姐的服装店是她的心血，他比谁都想守住。其实他人不坏，就是性子急，对自己人还是很护着的。”随后，她话锋一转，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笑着说：“不过两个姐姐，我姐夫说的也没有错，你们设计功底那么好，审美又在线，偶尔试试设计新款衣服也挺好的，多尝试不同的领域，也能提升自己呀。而且这个不算在工资以内，只要你们设计的衣服被我们采用，我们就支付高额稿费。”
陆可欣和林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动。高额稿费确实诱人，而且她们本身就是学设计的，对新鲜事物也抱有好奇，虽然服装设计是陌生领域，但也想尝试一下。更何况有张静这位专业人士把关，就算设计得不够好，想必也会帮忙修改，两人便纷纷点头答应：“好啊，我们一定尽力！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要麻烦你多指点。”
“放心吧，咱们一起努力！”张静笑着点头，眼里满是干劲。
接下来的一周，整个装修公司的设计部都热闹了起来。张静带着几名设计院的同学，一头扎进了服装设计的海洋。她们白天泡在图书馆查资料、找灵感，研究当下的流行趋势和热门元素；晚上熬夜画图纸，有时候为了一个领口的设计、一个裙摆的弧度，几个人能争论到半夜，反复修改几十遍才满意。
陆可欣和林晓也没有松懈，她们把装修设计中对色彩、线条的敏感度运用到服装设计上，尝试着将简约大气的风格融入到衣服款式中。遇到不懂的地方，就主动向张静请教，张静也耐心地给她们讲解服装剪裁、面料选择的基础知识，帮她们修改设计稿中的不足。
裴青燕和张春香也时不时来帮忙，把服装店以往畅销的款式、顾客反馈的喜好一一告诉她们——比如年轻人喜欢宽松舒适的版型，偏爱莫兰迪色系和撞色设计，对细节设计要求高，比如别致的纽扣、精美的刺绣等。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劲，想帮张念山守住雨晴留下的心血，想让服装店重新红火起来。
一周后，张念山再次来到装修公司，刚走进设计部，就看到张静拿着厚厚的一叠设计稿迎了上来，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姐夫，你看！这是我们这一周设计出来的稿子，足足有三十多份呢！有休闲风、通勤风，还有甜美元气的风格，涵盖了不同的品类，你看看有没有满意的。”
张念山接过设计稿，入手沉甸甸的，纸张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墨香和铅笔的痕迹。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虽然他不懂设计，也不了解现在的流行趋势，但看着那些线条流畅、款式新颖的图纸，心里还是泛起一丝暖意——这些都是大家为晴儿的梦想付出的努力，每一笔每一划，都承载着对晴儿的思念和对这份事业的坚守。
张静指着其中几张设计稿，眼神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姐夫，你看这几款，我感觉设计特别新颖，有当下最流行的oversize风衣，采用了拼接面料，既时尚又实用；还有这款娃娃领衬衫，领口加了精致的蕾丝花边，配色也很温柔，肯定受年轻女孩喜欢；另外还有几款牛仔裤和连衣裙，款式都很百搭，而且注重舒适度，应该能卖得好。”
张念山放下设计稿，他确实不懂衣服的行情，不知道哪些款式会受欢迎，便将目光转向了跟在身后的裴青燕和张春香，语气沉稳地说：“三姐，你们天天在服装店和顾客打交道，最了解现在年轻人的喜好，你们看看这些款式，什么样的款式做出来会让年轻人喜欢，能卖得好。”
张春香连忙接过张念山递过来的设计稿，裴青燕也凑了过来，两人一起仔细翻看着，时不时低声讨论几句。“这个风衣款式不错，版型挺括，拼接的设计也很有特色，现在的年轻女孩就喜欢这种简约又不失个性的风格。”裴青燕指着其中一张图纸说道，眼里满是认可。
“还有这个娃娃领衬衫，面料选得好的话，肯定很显温柔，学生党和上班族都会喜欢。”张春香也点头附和，“牛仔裤的版型设计得很修身，能修饰腿型，这可是年轻人买牛仔裤最看重的一点。还有这款碎花连衣裙，花色清新，长度也合适，夏天穿肯定受欢迎。”
两人和张静一起，足足研究了一个多小时，最终从三十多份设计稿中选定了十款，涵盖了风衣、衬衫、牛仔裤、连衣裙等多个品类，既有甜美元气的风格，也有简约通勤的款式，兼顾了不同顾客的喜好。
张念山看着选定的设计稿，满意地点点头：“就这十款，尽快安排生产。”
随后，他立刻将设计图发给了老家的李翠红，又拨通了李翠红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