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梧空的身影在山林间急速穿梭,快得像一道撕裂阴影的风。他不再刻意隐匿行踪,体内翻腾的混元之气与暴戾的战意不受控制地外溢,所过之处,鸟兽惊散,草木低伏。
妙善!
那张慈悲与宁静交织的面容,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每一次闪现,都伴随着五行山下五百年的风雨孤寂,伴随着紧箍咒撕裂神魂的剧痛,伴随着灵山之上金身崩碎、真灵湮灭的绝望!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她那空灵平和的声音,此刻回想起来,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之上!
“岸?我的岸,就是尔等的尸山血海!”
他猛地停住身形,仰天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双眼赤红如血,周身气息狂暴紊乱,混元之气在经脉中横冲直撞,竟隐隐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前世今生的恨意与不甘,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化作了焚心蚀骨的心魔!
“轰!”
他再也无法抑制,反手一棍狠狠砸向身旁一棵需数人合抱的百年古松!
没有动用任何技巧,没有凝聚混元之气,仅仅是肉身力量与狂暴意志的宣泄!
“咔嚓——!!!”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棵枝繁叶茂、历经风霜的巨松,竟被他这含怒一棍,从中生生劈裂开来!木屑纷飞如雨,巨大的树冠轰然倒塌,激起漫天尘土!
一棍之威,竟至于斯!
孙梧空持棍而立,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赤红的眼眸中疯狂之色稍减,但那份刻骨的冰冷与恨意,却愈发沉淀,如同凝固的火山岩。
这一棍,仿佛也将他心中积郁的暴戾宣泄出了少许。
他看着眼前倒塌的巨松,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但那份冰冷,却已深入骨髓。
他知道,自己失态了。遇到妙善,是他意料之外的变数,也精准地击中了他心中最脆弱、最不容触碰的禁区。
“不能再被她影响……”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愤怒与仇恨会蒙蔽双眼,会让我重蹈覆辙……力量,我需要的是绝对的力量,而不是被情绪左右的匹夫之勇!”
他闭上眼,强行运转《混元无极经》。功法特有的包容与混沌之意,如同清凉的泉水,缓缓流淌过灼热的经脉与沸腾的识海,将那躁动的心魔暂时压制下去。
良久,他再次睁眼时,眸中已只剩下一片绝对的冷静与幽深。只是那幽深之下,涌动着更加坚定、更加可怕的决心。
他低头,看向手中那根依旧普通的烧火棍。方才狂暴之下,棍身竟丝毫无损,甚至连一丝划痕都未曾留下。
“老伙计,这一世,只有你与我同行了。”他轻轻摩挲着棍身,感受着那丝血脉相连般的熟悉感。
他不再停留,辨认了一下方向,继续前行。目标,依旧是那记载着“凝元果”线索的古修士洞府。唯有尽快提升实力,才能应对影煞的追杀,才能在未来与妙善、与漫天仙佛的博弈中,拥有立足之地。
数个时辰后,他翻过一道山岭,前方出现了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江,江水浑浊,奔流不息,阻断了他的去路。江面宽阔,两岸峭壁林立,难以逾越。
孙梧空站在江边,正思忖渡江之法,眉心金色真灵却忽然一动。
他敏锐地察觉到,身后远处的密林中,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熟悉阴冷气息的灵力波动——是影煞的追踪手段!他们竟然这么快又追了上来!而且,这次的气息更加隐晦,显然来的杀手比之前的更加难缠!
前有大江阻路,后有追兵逼近!
孙梧空眼神一寒,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便欲沿着江岸向上游疾驰,寻找渡口或狭窄之处。
然而,他刚掠出不足百丈,前方江面之上,虚空突然一阵扭曲!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凭空浮现,恰好挡在了他的去路之上!
那人同样身着黑衣,面容普通,属于丢入人海便再也找不出来的那种。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让孙梧空瞬间汗毛倒竖!
金丹期!
虽然只是金丹初期,但那凝练无比、远超筑基的真元波动,以及那如同深渊般锁定在他身上的冰冷杀意,都清晰地昭示着来者的恐怖实力!
影煞,竟然出动了一位金丹杀手!
那金丹杀手目光淡漠地看着孙梧空,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他甚至没有废话,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张。
刹那间,孙梧空周身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股无形的、足以碾碎筑基修士的恐怖压力,从四面八方轰然降临!
“领域雏形?!”孙梧空心中剧震!
这金丹杀手,竟然已经触摸到了一丝领域的边缘!在这压力之下,他感觉身形迟滞,连体内的混元之气运转都变得无比艰难!
绝对的境界压制!
“蝼蚁,束手就擒,可留全尸。”金丹杀手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
孙梧空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疯狂催动《混元无极经》与魔猿战意,抵抗着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压力。他手中的烧火棍微微震颤,混沌光晕艰难地在棍身流转。
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正要不顾一切燃烧本源,施展禁忌手段——
“阿弥陀佛。”
一声清越的佛号,如同穿越了空间,清晰地响彻在江岸之上。
随着佛号响起,一股柔和却磅礴的祥和之力,如同春风拂过冰原,悄然弥漫开来。那金丹杀手施加在孙梧空身上的恐怖压力,竟在这祥和之力下,如同冰雪消融般,瞬间减轻了大半!
孙梧空和那金丹杀手同时脸色一变,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一块临江巨石上,不知何时,竟悄然立着一位月白僧衣的女子。
手持玉质念珠,衣袂飘飘,容颜绝美,眉宇间带着化解一切戾气的慈悲。
正是去而复返的——
妙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