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上的张铭下意识地,就想抓向左手的手腕,启动【存在感·5%】的模式,先从他身边逃离再说!
然而还不等他行动,右胳膊就被人猛地被抓住了。
“孩子,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是刘易斯镇长。
他正半跪在自己身旁,那张刚才还是笑呵呵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真诚的担忧。他伸出那双布满皱纹的、温暖而干燥的手,抓住张铭的右臂,小心翼翼地将他扶着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怎么突然这么差!”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真切的关切。
张铭扭过头看到了刘易斯镇长的眼睛。
那是一双没有任何伪装的、纯粹的、充满了对后辈关切与担忧的眼睛。那份焦急,不似作伪。
这反应……太真实了。张铭有些迟疑了。
“我……我不知道……”他坐在地上,缓缓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刚才……突然身上就使不上劲了,浑身无力……”
“浑身无力?让我看看。”刘易斯镇长扶着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又摸了摸他的额头,那副认真检查的模样,像极了张铭小时候,带他去看病的爷爷。
“没有发烧,呼吸虽然急促但还算平稳……”镇长自言自语地分析着,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孩子,你是不是干活干太多了?”
“干活?”张铭愣住了,“可是……可是我之前也没觉得累啊?”
“嗨呀,你这年轻人!”刘易斯镇长用一种“你还是太年轻”的语气,给他“科普”了起来,“我们这个山谷里的人啊,体力都是有极限的,就像一根蜡烛,烧得再旺,烧完了也就灭了。在耗尽之前当然感觉不到累,一旦耗尽,那可就得好好休息才能恢复了。你早上是不是已经干了不少活了?”
张铭猛地一愣!
他想起游戏里,屏幕右边那条绿色的体力条,在耗尽之前确实是无所不能,一旦清空,就手无缚鸡之力了!
他回想起自己今天早上又是砍灌木又是凿石头,在实验室里配溶液站了半天,下午又钓了半天的大鱼,最后还跟着镇长来回搬了十几趟沉重的木箱……
这么一算,体力条不空才怪呢!
他说得……竟然很有道理。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进入这个世界,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无限体力”的能力,原来只是体力条还没耗尽啊。
难道……真的是我错怪他了?
张铭看着刘易斯镇长那张写满了真诚关切的脸,内心那份坚定的怀疑,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动摇。他真的只是一个热心的、有些话痨的老镇长?
不,不对。张铭的脑海里,又闪过了那封规则手册,和他自己用笔在地图上画下的、那泾渭分明的红叉与绿圈。
巧合?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他无法说服自己。
“不行不行,你这脸色太差了,还是得去诊所看看!”刘易斯镇长突然出声打断了张铭的思路,不由分说地将他从地上架了起来,“你是在帮社区干活时累倒的,而且才第一天到小镇,我作为镇长,必须对你的健康负责!”
“不……不用了镇长,我休息一下就好……”张铭急着回家,连忙推脱。
“别客气!”
那看似年迈的胳膊,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张铭浑身无力,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就这么半拖半架地,被“护送”着,一路走到了小镇中心、位于皮埃尔杂货店隔壁的诊所里。
两人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诊所内部不大,但干净整洁,白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人体解剖图和健康宣传画,一排排整齐的药柜里,摆满了各种贴着标签的药瓶。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留着一撮小胡子、看起来有些疲惫但很斯文的男人。
“哦,是刘易斯镇长啊。”他看到来人,扶了扶眼镜,站起身打了个招呼,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被搀扶着的张铭身上,“这位是?”
“哈维医生,这是我们农场新来的邻居,张铭。”刘易斯镇长热情地介绍道。
“你好,哈维医生。”张铭笑着和他打招呼,今天白天他也拜访过这个诊所,只不过当时店里值班的是黑人女孩玛鲁,并没有和哈维医生碰面......
不对!
张铭突然意识到什么,心里一惊。
哈维医生的名字,明明没有出现在那封信的规则里!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表现也和真人一样?!
难道我之前的推论是错的?规则手册到底是真的假的?
“这孩子帮社区搬物资,累虚脱了。”刘易斯说着,将思绪乱飞的张铭扶到一张检查台上躺下,“哈维,你快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好的,没问题。”哈维医生笑着点了点头,他从柜台后走出来,开始对张铭进行检查。
他的动作非常专业,先是用听诊器听了听张铭的心跳,又检查了他的瞳孔反射,甚至还开玩笑地说道:“心跳有点快啊,年轻人。不过问题不大,看来只是单纯的体力透支。刘易斯镇长总是喜欢把年轻人当牛使,哈哈。”
他的风趣和专业,让张铭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就在哈维医生进行下一步检查时,刘易斯镇长突然一拍脑门。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他指着窗外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天色,“暴雨估计快来了,我得赶紧去找皮埃尔,让他帮我把小屋那几扇漏风的窗户给加固一下!”
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对着张铭露出了赞赏的笑容:“哦,对了,孩子。刚才搬运物资的任务,算你完成啦。回头你去实验室看看,权限应该就解锁了。好好干,我看好你!”
“好的,镇长先生。”
“镇长,我看他脸色还是不太好,”哈维医生拿着一瓶葡萄糖注射液走了过来,专业地建议道,“我给他打一针补充一下能量吧,这样恢复得快一些。”
“好,好,那就麻烦你了,哈维。”刘易斯镇长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才放心地推门离开。
张铭看着镇长的背影,感觉自己应该是真的错怪刘易斯了,老觉得他有什么阴谋,心里甚至还有些愧疚。
然而,就在刘易斯将诊所房门“咔哒”一声关上的瞬间——
哈维医生的动作突然一僵。
他那正准备拆开注射器包装的手,就那么悬在了半空中,整个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
紧接着,他缓缓地、用一种极其僵硬的、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姿态,将手里的葡萄糖和注射器,重新放回了药柜上,然后转身,一步一步地,坐回了柜台后的椅子上,双眼无神地,平视着前方。
张铭:“?”
他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怎么回事?哈维医生这是……突然犯病了?
他不知道哈维怎么了,但他也懒得管了,趁着镇长离开,任务也完成了,该撤啦!
“那个……哈维医生?”他艰难地支撑起身子,那股浑身无力的感觉依旧折磨着他,让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变得吃力,“我看时间不早了,那我先……”
他的话还没说完——
像是听到了声音,那个背对着他、如同雕像般的哈维医生,身体突然极其轻微地一颤。
他缓缓地转过了身。
脸上那份属于“真人”的生动表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程序化的、空洞的平静。
他看着张铭,嘴角挂着标准的、毫无波澜的微笑,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平铺直叙的语调,说出了一句友善却让张铭毛骨悚然的话。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哈维,这里的医生。我为鹈鹕镇的居民提供常规的体检和医疗服务。这是个很有意义的工作。希望有天你也会觉得自己的工作很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