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青烈也没想到,西城才出了钱家漏税和无良碓场这么丢脸的事情,东城又种上土豆了。
他真是羡慕嫉妒,一笔漂亮的功绩又让陆慎之先得了。
孔青烈看着站在屋中间的女子,就是这位姑娘种出来的土豆?这不就上次在衙门挥锄头那人吗?
李蓉今天一身青白的细布衣裳,半新,很普通的装扮,但她内心不平静,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紧张的。
这两位什么情况?怎么凑一起了?要审她?
“坐。”
李蓉一懵,让田绍坐还是让她坐?扭头看田绍想得个暗示来着,瞧见里正都坐下了!
所以,这是让她坐?她能坐下说话?
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前两次在县衙要么跪要么站,这回待遇直接飞升。
“谢谢大人。”
李蓉快步走到田绍下首位置坐好,背挺得直直的,屁股坐了半边,装也得装一下。
孔青烈漫不经心的喝着茶,观察着田绍和李蓉,一个里正,一个农女,给陆慎之贡献了好大一个功绩。
要是李蓉能读懂孔青烈的脑子,一定吐槽他是祥林嫂的前世吗?功绩、功绩的没完没了?
“听说灵水村已经种下土豆了?”
听到孔县令问话,田绍看了一眼陆县令,见县令点了点头,田绍才回话。
田绍对西城县令更不熟,恭敬有礼绝不会出错。
“回孔县令,是,今年一家都种了一点,不过不是全村种,有几家人没来领种块。”
几家人而已,影响不大,约莫是一个村了。
“听说是你身边这个姑娘给的种块?”
田绍:“回孔县令,是,这是我们村李家阿蓉。”
李蓉听到田绍点到她了,站起来行了个礼又坐下。
孔青烈倒是看出李蓉的拘谨,摆摆手说:“随意些,我比你们陆县令好说话!”
田绍:……眼睛想看陆县令的表情。
李蓉:……她想笑。
啊?这能这样说?能直接说?就当面蛐蛐啊?要不是好朋友这得打起来吧?
陆慎之在旁边安静喝茶,翻了个白眼,心里直吐槽孔青烈不要脸,都说了他要见客让他走,没走就算了,反客为主,还要说他坏话!
不要脸!!!
“孔县令今天就是闲得慌,来东城扯闲篇儿来了,你们二位作陪即可。”
田绍:……他多大的里正啊?!作陪县令?陆县令够毒的!
李蓉:……她一个种地的?!作陪县令?讲什么?
孔青烈知道,自己戳到陆慎之的痛处了,这是反击!
陆慎之本来就没有他好说话,他多随和!
但是他今天可不是来扯闲篇儿,他专门来的,这不是有求于东城不好意思开口拿他开个话头而已!
小气。
“你们别听他的,我这次来东城有幸见到你们二位,是想问问土豆的事情,今年你们种下去后,等土豆收了能有多少?”
别管他怎么知道的,他就是知道了。
不是他没有想过到市面上买,今年春,南方的土豆断供了,有钱都买不到。
舍远求近,只能来问陆慎之。
朝廷还没下发劝农文,但是晋阳已经有人种了,这就是先机!
李蓉一听,这是来问土豆的?她看了看田绍,田绍示意她自己说。
“回县令,具体产量草民也不知道,不一定稳定,但是晋阳城就能买,一开始就是在粮店买的。”
陆慎之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她到底算关不关心土豆的事情?
忍不住补了一句:“今年春,晋阳的粮店已经没有土豆卖了。”
确切的说,去年冬天开始,就没有新土豆流入晋阳了。
他的消息可能要比孔青烈要多一些,去年秋,陛下派了亲信前往南方查土豆的来源。
一路查到了南佑城,发现南佑城既有圈地的恶行又有通敌的嫌疑。
南佑城,几家当地地主利用姻亲关系强强联合,用强硬手段霸占农田,勾结贿赂南佑城上下官员。
几家联合起来圈地种土豆,豢养几百个打手巡视周边,见土豆植株就拔掉,恐吓农人,不许南佑城其他人种。
且他们种出来的土豆,大个的运出码头后不知去向,小个的销往大晋。
刚得知此事时,陛下震怒,命亲信彻查南佑城,目前事情尚无定论。
土豆虽好,但遇上通敌嫌疑也只能往后稍一稍。
南边已经耽搁了一季土豆,至于什么时候恢复正常还未可知。
他爹说,陛下已经派劝农使往南佑城种土豆去了,但是也不能全依赖南佑城,最好多地开花。
这也是他默许孔青烈留下来的原因,西城有迫切种植的意识最好,其他地方他无权管,但晋阳,从灵水村开始,不论是东城还是西城,乃至下辖的州县,有条件的他都会推广种植。
这事对大晋是天大的好事,利国利民,利人利己,知府乃至知府之上都会采他的建议,毕竟他爹是京官!凭这一点,他就会少很多阻力。
爹嘛!不用白不用!
但是先一个就是种块的问题,就目前灵水村今年种的那些,远远不够。
李蓉才是震惊,什么叫今年没有土豆得卖了?南边不种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中毒了?被禁了?
这就有点忐忑了。
“大...大大...人,没有土豆卖了是什么意思?那我们……还能种吗?”
别给她砸地里了!!!
陆慎之听李蓉的结巴话,这就结巴了?她想哪里去了?
他是说了晋阳没有土豆卖,她不是应该想到她的土豆不愁卖吗?还能联想到能不能种?
“正常种,还要扩大种植,今年你那里种了多少?能收多少?”
扩大种植啊?巧了么不是,她就在扩大种植,目前还在积攒更多的原种中。
李蓉恭敬的回答:“去年第二茬的土豆,好的全都种下去了,差不多十八十九二十亩的样子,具体数量草民也不是很清楚。”
她的眼睛很难是尺!
陆慎之了然,再急也不能一蹴而就,这事还有得筹划。
孔青烈在一旁着急,二十亩,对晋阳来说杯水车薪,但他也无计可施,没有原种,拿什么种?
而且,今年肯定是东城优先种,西城还轮不上,这事他还真抢不了。
陆慎之又问了李蓉她家的地都种了些什么?今年第二茬能种多少亩?
得到的答案他并不满意,太慢了!
“晋阳城郊我留两百亩公田给你,今年第一次收的土豆再全部种下去,二百亩够不够?”
够不够?
多到要不完!
就算她种出来的加上王家种出来的,再减去她和王家要复种的、李栀提前预定的,都用不了一百亩。
看她一脸为难的样子,孔青烈还以为不够。
“西城的公田也可以给你用!”
要是到时候能分一点给西城就太好了。
见他们误会了,李蓉手都要挥出残影。
“两位大人,草民不是这个意思,我……”
陆慎之打断李蓉接着说:“种在公田的土豆,县衙可以原市价购买,另外我会上书知府,免去你家三年赋税,但你需到公田监工直到采收。”
李蓉瞪大眼睛:……
她没有不愿意啊!她有不愿意的资格吗?她想说的是二百亩太多了!
但陆县令给的太多了!!她心动得很。
嘴角都要压不住了。
“大人,二百亩太多了,一百亩就行,我家的地也要复种,还有之前答应了一个朋友要给她留一些,除此之外可以全部种到公田,另外我舅舅家多余的土豆也会匀到公田。”
多不多余的,也必须匀,她要让王家在陆慎之那里挂上名字。
最好他能就此记住王家,尤其是王良河。
她就是不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