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团湿棉花裹着暖棚，赵金花蹲在草垛边的膝盖早冻得发木，可手心里的铜盆还温着——她特意在盆底垫了层热灰，就为等会儿塞给要进山的苏惜棠时，粥还是烫的。
忽然，棚深处传来一声闷哼般的低鸣，她猛地直起腰，老花眼眯成条缝往草堆里瞧。
大黑的尾巴尖在稻草上扫出个小坑，原本油亮的黑毛被汗水浸得发绺，后胯正有规律地收缩。
赵金花当过三个孩子的娘，这动静她熟！
她“哐当”一声放下铜盆，棉鞋在泥地上打滑，扑到草堆边就喊：“惜棠！惜棠！大黑要生了！”
苏惜棠正和关凌飞在院门口整理背篓，听见喊声拔腿就跑。
暖棚里的潮气裹着草屑扑在脸上，她半跪到草堆前，伸手摸向大黑鼓胀的腹部。
指尖刚触到皮毛，就被那异常的温度惊了下——狗的正常体温该是三十八度左右，可大黑的皮肤烫得像晒了半日的青石板，耳尖却凉丝丝的，还沾着层细密的汗珠。
“是灵泉的气催的。”她低声说，转头对跟进来的小桃道，“去灶房提桶温水，软布要旧的，新布太硬硌着崽。”又扯了把晒干的金丝草垫在大黑腹下，那草是她特意从灵田里挑的，带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
她俯身贴在大黑耳边：“别怕，你喝了三年灵泉水，崽子们在肚子里就沾了灵气，这关准能顺。”
大黑的尾巴轻轻扫过她手背，算是应了。
子时三刻的梆子刚响过，第一只崽落了地。
赵金花举着蜡烛凑近，烛火晃得她手直抖：“这...这狗崽子咋白得跟雪似的？咱家大黑是纯黑的，先前配的种犬也是墨色的啊。”苏惜棠没接话，她正盯着那团蠕动的小毛球——脐带断开的地方，竟泛着淡金色的光，像撒了把金粉在血痂上。
第二只、第三只接二连三落地，全是雪样的毛色，脐带处的金光却一只比一只淡。
最后那只最瘦小，刚落地就蔫蔫的，小舌头半吐着，呼吸轻得像片飘叶。
苏惜棠心尖一紧，伸手去摸它的后颈，指尖刚碰到毛，忽然闻到股甜丝丝的乳香。
是大黑。
母犬的乳头正渗出液体，不是寻常的乳白，而是流动的淡金色，在烛光下像熔金滴落。
苏惜棠伸手接了一滴，那液体触到皮肤竟有温度，像滴温热的蜜。
她猛然想起昨夜灵泉边的红珠——那珠子跳动时，心口也会泛起同样的暖。
“这不是凡乳！”
棚门被撞开的风带得哐当响，老兽医张伯举着灯笼冲进来，胡子上还沾着草屑。
他凑到苏惜棠手边，枯瘦的手指刚要碰那金乳，又触电似的缩回去：“你觉没觉着？这乳的气在动，和灵泉底下的脉是同频的！”他蹲下来盯着大黑的眼睛，声音发颤，“我给十里八乡的牲口接了四十年产，头回见母兽通灵性的——你瞧它这眼神，跟人似的。”
苏惜棠没说话，她把最后一滴金乳收进随身的小玉瓶，悄悄塞进袖管。
心里却翻起惊涛——若这乳真能活筋脉、续生机，绝不能再藏着。
三日后的晨雾里，村东头王老汉的牛棚炸开了锅。
“铁角站起来了！铁角站起来了！”王二柱的大嗓门能掀翻草棚顶，他爹养了十年的老牛铁角，瘫在草堆里三年整，此刻正抖着后腿，前蹄撑着土墙往起挪。
苏惜棠挤进去时，铁角的鼻子正蹭着地上的草料，草里混着她前日悄悄加的灵乳棉签——只一滴，就浸得整堆草泛着淡金。
“昨儿还站不起来，今儿就能挪两步了！”王老汉抹着眼泪，粗糙的手顺着铁角的脊梁摸，“你说奇不奇？它蹄子印子都是金闪闪的！”水生蹲在地上，手里的炭笔在树皮上画得飞快，抬头对苏惜棠笑：“婶子你瞧，每个蹄印中间都有道金线，跟灵田里的泉脉纹路似的！”
苏惜棠没应声，她望着铁角慢慢走动的身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昨夜她趁人不注意，往灵田泉眼里滴了一滴灵乳，泉面当时就翻起金波，像有什么活物在底下打滚。
当夜，等关凌飞和孩子们都睡下，她摸黑进了空间。
灵泉在月光下泛着暖金色，红珠的跳动比往日快了三倍，每跳一下，泉心就荡开一圈金纹。
她蹲在泉边，看见乳汁滴落的地方冒出片嫩芽——草叶细得像针，叶脉却亮得惊人，是流动的乳白。
“咩——”
极轻的一声，像从地底下浮上来的。
苏惜棠猛地抬头，泉面浮出三道虚影，似羊非羊，脖颈上挂着细链般的光纹，正低头饮泉。
她刚要凑近，玉佩突然发烫，那虚影“唰”地沉进泉底，只留下一串气泡，在水面上连成“乳泉”两个淡金的字。
她盯着那两个字，后颈泛起细密的汗——空间要生新域了。
三日后，县城李府的雕花窗棂外，两个小丫鬟蹲在廊下咬耳朵。
“听说青竹村那瘫了三年的老牛铁角，这两日能拉犁了？”
“可不是！我表姐在村口卖针线，说牛蹄子印子都泛金光呢。”
床帐里传来一声咳嗽，锦被下伸出只苍白的手，虚虚抓了抓：“什么...牛蹄子印？”
“回姑娘的话，是青竹村苏娘子养的狗下崽，那狗奶子金贵得很，许是治了牛的病。”丫鬟放轻了声音，“不过都是村里的野话，当不得真——”
“去...去把那话儿...再打听仔细。”李婉儿的手指抠进锦被，眼尾的泪痣在烛火下忽明忽暗，“我要...要那狗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