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凌川真刚走进教室，一股混杂着面包香、牛奶和学生们身上特有青春气息的暖风扑面而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趴在桌上的城户真司，整个人像个被抽掉了骨头的玩偶，无精打采，连他平时最喜欢的晨间菠萝包都没拆封。
“怎么了这是？昨天的后劲儿这么大吗？”凌川真放下书包，伸手戳了戳他僵硬的后背。
真司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抬起头。
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眼下是两团浓重的青黑色，脸色比昨天在河边时还要苍白。
一见到是凌川真，他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忍不住开始大倒苦水：“别提了！我昨天晚上，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全是那条长着血红眼睛的黑龙，一直追着我，怎么跑都跑不掉……
梦里你还不见了，我怎么喊都找不到你……”
他说着，打了个无法抑制的巨大哈欠，眼角泛起了生理性的水光，显然是实实在在地熬了通宵。
凌川真脸上原本挂着的玩笑神色瞬间消失了，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盯着真司那张疲惫不堪的脸，完全无法相信仅仅是一次异象，就能让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变得这么糟糕。
一股隐隐的不安从他心底升起：“你确定……那只是噩梦？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真司烦躁地抓了抓自己本就乱糟糟的头发，眼底的红血丝显得更加狰狞。
“从昨天看到那条黑龙开始，我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像有冷风贴着皮肤吹。
就连刚才喝水，都觉得玻璃杯的倒影里好像有个黑乎乎的影子在晃……”
他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一股浓重的睡意瞬间席卷而来，脑袋一沉，不受控制地往胳膊肘上磕了一下。
“哈……不行了，我先睡会儿，老古来了……记得叫我……”
话音未落，均匀而沉重的呼吸声就响了起来。
他是真的熬到了极限，几乎是沾到桌面的瞬间就秒睡了过去。
这一睡，真司就直接睡过了一整个上午。
直到午休的铃声响起，将他从深沉的睡眠中惊醒时，他还看着空了大半的教室，有些发懵。
“你可真能睡，老古都下来‘关心’你两回了。”
凌川真递给他一瓶从自动贩卖机买来的、冒着白气的冰镇可乐，“好在下午没课了，学校组织老师开会，明天就开始放假了。”
补了一上午觉的真司，在冰凉可乐的刺激下瞬间精神抖擞。
昨天那股没得到解答的执念再次占据了高地。
他抓起书包，一把拽住凌川真的胳膊就往外跑：“走！再去河边看看！昨天那地方肯定有什么我们没发现的！”
凌川真被他拉着，无奈地跟在后面。
他心里虽然觉得百分之九十还是空忙活一场，但看着真司那副“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架势，也不好再泼冷水。
两人再次来到河边时，午后的阳光比昨天更加炙热，晒得人皮肤发烫。
那个悠闲的钓鱼老大爷已经收摊离开了。
可还没等真司掏出他宝贝的相机，一阵刺耳的摩托引擎轰鸣声突然由远及近，像一把利刃划破了午后的宁静。
一辆造型如黑色猎豹般酷炫的重型摩托一个急刹，停在了河堤上。
骑手摘下全黑的头盔，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他年纪不大，但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锋，锐利地扫向两人，语气冰冷而不容置喙：“喂！你们两个，这里不是闲逛的地方！赶紧离开！”
“什么跟什么啊？”这突如其来的呵斥让凌川真一脸莫名其妙，真司更是皱紧眉头，小声嘟囔：“凭什么赶我们走啊？这条河又不是他家的。”
两人嘴上不服气，但看着对方那冷冽的眼神，以及手边那辆一看就不好惹的机车，还是不情不愿地往后退了几步。
可刚走出没多远，真司就不甘心地拉着凌川真，一猫腰躲进了旁边半人高的芦苇丛后面。
“咱们凭什么被他赶走，我倒要看看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他扒开两根粗壮的芦苇秆，从缝隙里望出去，只见那个青年正靠在摩托车上，悠闲地掏出烟盒，恼火地低声说道。
话音刚落，昨天那种尖锐的耳鸣声如同潮水般再次涌入真司的大脑！
他痛哼一声，瞬间捂住耳朵，脸色又一次变得煞白。
与此同时，凌川真也察觉到了异样——他背包里传来一阵规律而轻微的震动，像是手机开了静音震动模式。
他连忙伸手进去，掏出了那个黑色的卡盒！
只见卡盒表面的复杂纹路正在隐隐发光，还伴随着细微的“嗡嗡”声。
“喂喂喂！你看，这东西怎么响起来了？”凌川真抓着真司的胳膊使劲摇晃，语气里满是惊讶。
真司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那个卡盒。
神奇的是，当他的手掌握住卡盒的瞬间，那令人头痛欲裂的耳鸣声竟然奇迹般地减弱了。
两人正瞪大眼睛，盯着手里这个诡异的玩意儿，下一秒，更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河堤上的那个黑衣青年突然站直身体，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造型几乎一模一样的卡盒！
青年将卡盒举到身前，对着摩托车的后视镜一晃，一道红光闪过，他的身影瞬间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着中世纪风格重甲的骑士！
那黑蓝相间的装甲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肩部的尖刺和胸前蝙蝠状的纹路透着一股凌厉的杀气。
凌川真瞪大双眼，嘴巴微张，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那骑士的轮廓，一股难以言喻的、模糊的熟悉感在脑海深处盘旋，仿佛曾在某个破碎的梦境中见过这副铠甲。
“那家伙……跳下去了！”
真司的惊呼声将凌川真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看见那个威风凛凛的骑士，竟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朝着河面直直跳去。
他眼睛瞪得溜圆，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那身厚重的盔甲一看就分量不轻，这要是掉进水里，根本不可能浮起来！
来不及多想，真司的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地行动起来。
他扒开身前的芦苇丛，像离弦的箭一样往河堤边冲去，嘴里还大喊着：“快！快去救人啊！穿成那样掉进水里肯定会沉底的！”
凌川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轻，下意识地拔腿跟了上去。
两人踩着岸边的碎石，在河堤上狂奔，脚步声急促而慌乱。
然而，他们满心只想着那个“跳河自尽”的傻瓜，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诡异到极致的细节。
那个骑士“跳”进河里的瞬间，水面竟没有溅起半点水花。
他就好像不是坠入水中，而是融入了一面光滑无比的镜子。
河面依旧平静地泛着涟漪，连一丝波纹都没有因为那奋力的一跃而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