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赵楠已经回来了。
“你,你今天去哪里了?昨天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
我刚进门,赵楠马上围过来在我全身到处打量着。
还不这用手在我身上到处摸着。
肯定是胖子告密了,这个死胖子,嘴巴跟拉稀一样。
“没多大的事,老田已经帮我摆平了。”
我一把搂过赵楠,开始给她望闻问切。
“哎呀,别闹,我问你,你以后到底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她推开我正在量尺寸的手。
扣好衬衣第二个扣子,坐到床上。
说实话,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修桥之前,我一直以为摆渡能干到退休。
直到村里修桥,我才开始迷茫。
迷茫的时候,马二叔刚好又给我弄到这里来了。
“离开那个村子,最好能离开那个镇子,至于在哪里过日子,过什么样的日子,我都愿意。”
我思考了一会儿后,对赵楠说道。
谁不想过“五子登科”的幸福日子:有妻子,有孩子,有房子,有车,有票子。
可是车子、房子,对于我们这种农村人来说,生下来有就有,生下来没有,这辈子就没有了。
至少现在是这么个局面。
这些年,很多事我都做不了主,很多事的发展也和我料想的不一样。
读书时,马天不仅给我取外号,还经常在我作业本上涂蜡烛。
作业本涂了蜡烛,什么笔都写不了。
我向老师投诉,老师说:马天偶尔顽皮,你别和他计较。
当我把马天摁在墙角的时候,老师却向校长投诉:马月经常殴打同学,要严肃处理。
在他们眼里,马天是顽皮,而我是玩命。
摆渡后,如果船不等人,没赶上船的人就说我不负责,没有人情味。
如果船等人,船上的人又说我偷懒,不想多走一趟。
总之,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你们村子和镇子给你造成什么阴影吗?你有故乡还嫌弃,我都不知道哪里是我的故乡。”
赵楠说话间,情绪变得沮丧。
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不知道自己的故乡在哪里。
她始终认为她爸爸的老家才是故乡。
但是他的雪姨也不知道他的爸爸是哪里人。
我突然感觉赵楠比同龄女孩子要成熟很多
甚至成熟得令人心疼。
“我们以后生活的城市,就是我们的故乡。”
说完, 我坐到床上把她抱在怀里。
不知不觉,已经来圳城两个月。
我也渐渐习惯了圳城的快节奏生活。
在赵楠的要求下,我也开始接受新生事物,
比如摩丝,比如啫喱水。
我看了看镜子里的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
在爱情的滋润下,腹肌越来越饱满。
关上门,提着门口的垃圾便往楼下走去。
“去学校了,要好好读书,这钱是你自己打暑假工挣的钱,你收好,妈妈一分没动。”
走到三楼的时候,前边两母女背着行李正往楼下走。
看到我过来,她们停下脚步让我先走。
她们的对话瞬间点醒了我,来圳城两个月,我还没给家里打一个电话。
算算日子,弟弟这几天也要开学了,以目前家里的情况,我妈肯定又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
我跑回楼上,从包里翻出马二叔的名片。
到了水店,老田还没来,我拿着他给我的钥匙先开门。
像往常一样,把空桶整理好,留出今天收货的位置。
再查看一下昨天的预约记录,奎哥那里要送12桶水,写着:上午。
接着把茶具摆了出去。
然后拿出马二叔的名片,打过去。
“喂,您好,请问是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马二叔的声音。
听声音,好像还没睡醒。
“马二叔,是我,马月。”
好久没有听到来自家乡的声音,电话接通的刹那心里还有一点小激动。
“哦,马月啊,有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打火机的声音。
男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抽烟,我也是一样。
“马二叔,我弟弟开学了没有?”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你有事吗?”
“你能不能叫我妈妈接个电话,我出来这么久也没有和她打个电话,不知道弟弟开学了没有,想问问她。”
我不知道马二叔是不是在村里,希望在吧。
“那你等五分钟再打过来,我现在起床去你家。”
马二叔咳嗽两声。
“好的,谢谢马二叔。”
“嘟”那边挂了。
他家就在我家旁边,走路也就2分钟。
我放下电话,看着墙壁上的挂钟。
9点20.
在水店干了快两个月,一次工资没有发。
算了一下,还有两天就该发工资了。
不知道老田会不会按时发,也不知道老田会不会给1000那么多。
我没有怀疑过老田的人品,只是1000实在有点多。
毕竟上个月,我才送了600多桶水。
他如果发700,我也会感恩,只要准时就好。
我一直盯着挂钟,9点25一到,我就拨了过去。
“喂,马二,妈。”
“月儿啊,是不是月儿啊,你靠近点,对,这样就听得清了。”
“哎,妈是我。”
电话刚接通,我妈就说话了。马二叔还在那头教着我妈。
“你在那边怎么样,生活还习惯吗?工作累不累?老板对你还好不?”
“妈,你慢点说。我都好,老板也好。工作轻松。”
我妈怕我打电话要钱,只想快点把她想说的说完。
“那就好,那就好,你要注意身体。我要去给晚稻打虫(给水稻喷农药)了。”
我们老家的水稻一年种两季,8月底,第二季刚插秧没多久。
“妈,莫急着挂,浩子呢,他开学了没有?”
“妈。”
“妈”
电话明明没有挂,我妈突然不说话了。
“浩子还有两天开学,你,你那个在外面吃得习惯不?”
看到我妈吞吞吐吐就知道她是有话想说而没说。
小时候,他带上我去别人家借学费的时候,也是这种口吻。
只要发现那家人的脸色有丁点变化,她就不会提借钱的事。
“妈,浩子学费还差多少?我发工资了。”
虽然工资还没有发,以我和老田的关系,在数额不变的情况下,早几天应该没有问题。
弟弟现在开学读大一,我也不知道学费要多少。
更不知道我妈身上有多少。
“你发了多少工资?他学费还差,,,你到底发了多少工资?”
我妈没敢说数字,她怕她说的数字我没有。
他知道我心疼弟弟,也心疼她,但是我的脾气她也了解,他怕我做犯浑的事。
“哥,我不读书了,你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挂了,我和妈妈去打虫了。”
我弟弟一把抢过电话挂了。
听着电话那传来的嘟嘟声,我连再次拨过去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只差千儿八百,我妈肯定会说。
以我弟弟的性格,但凡还有一丝可能继续读书,他都会努力。
为了考这所大学,他受的苦一点不比我摆渡三年少。
“马二叔,我弟弟的学费到底差多么,你不要骗我,你给侄儿说实话。”
我不放心,再次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