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阿震，消息跟长了腿似的，没半天工夫就在附近几条街传开了。
效果立竿见影。
之前那几个拖着水钱没给的，不用催，第二天就主动把钱送来了，态度比之前还恭敬，一口一个“皮哥”，说最近确实手头周转不开，耽误了，实在对不住。
胖子点着钞票，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模样：“哥，这帮孙子，就是欠收拾。你这一出手，都老实了。”
我嗯了一声，杀鸡儆猴，效果达到了。
这天我正在办公室喝茶，胖子敲了两下门：“财哥来了。”
话音刚落，
财哥直接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财哥？您怎么有空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准备一下。”胖子脸上堆着笑，客气的套着近乎。
财哥还是那副打扮，金链子，花衬衫，他和和气气他拍了拍胖子的肩膀。
“皮老弟，忙着呢？”他笑着走过来，接着他让身后跟着的两个壮汉退了出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麻烦来了，他的500万放在我这里，除了放出去的数，目前亏了小150万，这事，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跟他说，没想到他今天直接来了。
我笑着迎上去：“财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坐。”
我让胖子泡茶。蓝红和张达听到动静，也上来了，我也让他们退了出去。
财哥慢悠悠地喝着茶，东拉西扯，先说我这场子装修不错，又说最近听说我这边挺热闹，谢斌走了，现在看倒比以前更好了。
我耐着性子陪他聊，知道他肯定不是来闲扯的。
果然，茶喝到第二杯，他放下茶杯，身子往前倾了倾，脸上还是笑着：“皮老弟，咱们合作也有一段时间了，处得还不错吧？”
“承蒙财哥关照。”我点点头。
“那就好。”财哥搓了搓手：“我呢，最近手头也有点紧，外面有几个大项目等着用钱。所以啊，跟你商量个事。”
他顿了顿，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之前放在你这儿的那笔合作资金，除了借出的数，应该还有150万在账上，我想先拿回来。你看，方不方便？”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收了阿震的账，然后叶扬在这老小子面前说了些什么，这么急着要这笔账。
像他这家大业大的，如果需要为150万开口，圳城的人，只怕要饿死一半。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笔钱，大部分已经投到了饭店和刚扩充的手机渠道里，加上关门大半个月，以及谢斌走的时候，我面子抹不开，给了二十万。
现在账面上能动用的现金三十万都不到。
财哥这个时候来抽资金，明显是听到了风声，趁我病，要我命。
“财哥，”我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咱们当时说好的，合作期一年。这还没到时间，您突然要抽走，我这边一时半会儿，恐怕周转不开。”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财哥摆摆手，一副很理解的样子，“确实是有点突然。但我这不是遇到难处了嘛？外面那帮人催得紧，我也是没办法。”
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语气带着点不容商量的意味：“皮老弟，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也不让你为难。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派人来取账上的150万，至于放出去的水钱，就按着回款日子，规矩我懂。”
三天？我心头火起。这分明是逼我去抢银行。
“财哥，三天时间太紧了。”我盯着他的眼睛：“这么大的数目，你看，能不能宽限一段时间？一个月，一个月后，我连本带利，一分不少地还给您。”
财哥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手指轻轻敲着扶手。
“皮老弟，不是我不讲情面。”他顿了顿：“江湖救急，你也得体谅体谅我。三天，是我的底线。要是三天后拿不到钱。”
他没把话说完，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拿不到钱，他就要用他的方式解决了。他在道上的能量，比叶扬那种货色大得多，毕竟他是在圳城混的，叶扬只是在化岗混的。
我沉默着，脑子飞快转动。求他？没用，他摆明了是来落井下石的。硬扛？现在没那个实力。三天时间，去哪里弄这么一大笔钱？
“财哥，”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咱们合作一直很愉快。这笔钱要是抽走，我这边好几个项目都得停摆，损失太大。您看，能不能再商量商量？利息我可以再加点。”
财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皮老弟，不是钱的问题。是我现在，急需要这笔钱。三天，就三天。”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花衬衫的领子：“好了，话我带到了。三天后，我等你消息。”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胖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三天，三天去哪儿弄这么多钱？账上那点钱，连零头都不够。”
我没说话，点着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
“哥，怎么办？”胖子眼巴巴地看着我，“要不，我去找找其他放水的？拆借一下？”
我摇摇头：“这个节骨眼上，谁会借给我们？都知道财哥在逼债，躲还来不及。”
张达和蓝红看到财哥出去，马上走了进来。听胖子说完，张达急了：“他妈的，落井下石，我们跟他拼了。”
“拿什么拼？”我看着他，“欠别人钱，你怎么拼，这就算拼赢了，以后还能在圳城混，更何况拼不赢。”
“那总不能等死吧？”张达急了。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静静。
150万，去哪里借？
就在这时，我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是赵楠打来的。
我本来不想接，现在没心情说别的。但铃声响个不停，我还是拿了起来。
“喂？”
“阿皮，”赵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你在哪儿呢？”
“场子里，有事？”
“雪姨，她去找你了，说是有急事。你见到她了吗？”
我愣了一下。她来找我干什么？
“还没见到。”
“那你等着，她应该快到了。她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当面跟你说。”赵楠顿了顿，声音低了些，“阿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我心里一动，难道赵楠知道了什么？我从来不和她说我在外面的事，我怕她担心。
“没什么，一点小事。”我含糊道。
“你别骗我。”赵楠语气很认真，“我小姨她，，，你跟她好好说。”
挂了电话，我有点莫名其妙。赵楠的小姨，能帮我什么忙？她一个妇道人家，虽然在那个五金厂做个小领导，难道还能拿出几百万来？
没过多久，楼下小弟就通报，说有个女的找我。
我让胖子下去接一下。
很快，办公室门被推开，雪姨走了进来。今天她没穿得那么花枝招展，就是普通的衬衫长裤，她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挺沉的黑色手提箱。
“阿皮，没打扰你吧”她笑着，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看到蓝红时，稍微停顿了一下。
“雪姨，您坐。”我起身招呼她坐下。让他们几个退了出去。
这几年，和她也见过几面，关系嘛不温不火。
她没喝茶，把手提箱放在茶几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听别人说，你最近周转不开？”她开门见山。
我真没想到雪姨是为这个事来的。我看了看那个手提箱，心里估算着，这箱子能装多少？几十万？顶天了。对现在的窟窿来说，杯水车薪。
“是有点周转不开。”我没否认，但也没抱太大希望。
“这点钱，你先拿着应应急。”她拍了拍手提箱，“不多，但应该能顶一阵子。”
她打开箱子卡扣，掀开。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里面不是预想中的几十万，而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把箱子塞得满满当当。粗略一看，至少有两三百万。
胖子眼睛都直了。张达也愣住了。连一向冷静的蓝红，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
我也吃了一惊。这么多现金，难道这是她这些年跟着给溜冰场杨哥存的钱？
“姨姨，这……”我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钱，是楠楠的嫁妆。”她看着我，表情很认真：“这是楠楠自己的钱，这些年，我一直替她存着。”
她合上手提箱，推到我面前：“楠楠认准你了。我们做长辈的，别的帮不上，这点力气，还是有的。你拿着，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
我看着那个沉甸甸的手提箱，又看了看雪姨，喉咙里像堵了什么东西。
这笔钱，来得太及时了。
“雪姨，这钱……”我深吸一口气，“算我借的。等我周转过来，连本带利……”
“别说什么借不借，利不利的。”她打断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好好对楠楠，比什么都强。”
她站起身：“行了，钱送到，我任务完成了。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我送他出去，楼下看见那辆车牌38的车，车里坐着老杨。我没有和老杨打招呼。
只是一脸感激的看着雪姨。
办公室门关上后，我们几个看着茶几上那个黑色手提箱，半天没人说话。
“哥，这。”胖子指着箱子，声音还有点发颤。
“点清楚，安排人送给财哥。”我吩咐道：“把所有水钱理一下，到日子全部拿回，暂时不续，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心里五味杂陈。没想到，最后拉我一把的，会是赵楠和她家里人。这份情，欠大了。
但手里有了粮，心里总算不那么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