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路？”
刘建明一愣，他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眼前这个女人的思路。
“对，明路。”
潘宁的笑容无懈可击。
“刘先生现在，应该是急需向你的‘合作伙伴’们，证明你的眼光和实力吧？”
这句话，戳中了刘建明的痛处。
他脸色一变，强笑道：“潘小姐说笑了，我……我的生意一直很好。”
“是吗？”
潘宁不戳破，只是从手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递给他。
“这是谢焰在国内品鉴会上展出的《微尘》系列作品的图录。”
“其中有一件，最近会在苏富比的亚洲线上专场进行拍卖。”
她用涂着蔻丹的指甲，轻轻点了点其中一幅作品的图片。
“刘先生如果能在这次拍卖会上，高价拍下这件作品，你想想看，外界会怎么说？”
潘宁的声音带着魔力。
“他们会说，刘建明先生，早在谢焰扬名日本之前，就已洞悉其价值。”
“你不仅是他的‘故人’，更是他最早的‘伯乐’。”
“有了这层身份，你觉得，你在东京艺术圈，还有什么门路是打不开的？”
刘建明的心，怦怦直跳。
他不得不承认，潘宁描绘的前景，太诱人了。
如果真能这样。
他不仅能洗刷掉私吞资金的嫌疑，还能借着谢焰的东风，一跃成为东京艺术圈炙手可热的人物。
可是……他看了看图录上那件作品的估价，心里又打了退堂鼓。
他现在的资金链，紧张得随时可能断裂。
“潘小姐，这……这价格不菲啊。”他为难地说。
“机会，从来都不便宜，不是吗？”
潘宁收回文件，语气冷漠。
“路我已经指给你了，走不走，是刘先生自己的事。”
说完，她不再看他，挽起谢焰的手臂，转身就向电梯走去。
“对了，”走到电梯口，潘宁忽然回头，冲他嫣然一笑。
“忘了告诉你，这次拍卖，龙宇先生也会参与。毕竟，他对集齐整个《微尘》系列，志在必得。”
电梯门合上，隔绝了刘建明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谢焰看着电梯镜面里，潘宁那张冷酷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寒意。
“这是个圈套。”他说。
“当然。”
潘宁回答得理所当然。
“我早就跟龙宇商量好了，他会作为抬价的‘托’，把价格炒到一个让刘建明必须倾家荡产才能拿下的高度。而且，我已经让江月把刘建明资金紧张的消息，透露给了所有潜在的竞争对手。他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撕咬他。”
谢焰沉默了。
他看着潘宁在手机上，用冰冷的商业术语和龙宇的助理讨论着如何“围猎”刘建明，如何设置价格陷阱，如何引导舆论。
她谈论着一个人的毁灭，语气却像在讨论一支股票的做空方案。
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少副面孔？
他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公寓里。
潘宁正指挥着程霜，为即将到来的拍卖会做着最后的准备。
而谢焰，则对着一块空白的画布发呆。
他的脑子里很乱。
一方面，他为潘宁的计谋感到快意，刘建明这种人渣，就该得到这样的下场。
但另一方面，他又对潘宁这种将一切都视为棋子的冷酷，感到本能的抗拒。
他拿起画笔，却不知道该画什么。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艺术是纯粹的。
但现在，他的每一次创作，似乎都成了潘宁复仇棋局里的一步棋，成了她商业版图上的一块砖。
这种感觉，让他窒息。
就在这时，潘宁的助理程霜走了进来。
她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将一杯热咖啡和一份文件放在谢焰手边。
“潘总让我交给你的。”
程霜说，声音没有起伏。
谢焰拿起文件，发现那不是什么商业报告，而是一份人物传记。
传记的主人公，是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本韦努托·切利尼。
一个惊才绝艳的天才，一个脾气暴躁的杀人犯，一个周旋于教皇与国王之间的投机者。
文件的扉页上，是潘宁用钢笔写的一行字，字迹锋利：
“天才的归天才，凯撒的归凯撒。而我，负责让凯撒为你的天才，支付黄金。”
谢焰看着那行字，久久无言。
他明白了。
潘宁不是在利用他，她是在保护他。
用她自己的方式，用那些无比有效的商业手段，为他的纯粹，构建起一道防火墙。
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很苦，但却让他的心安定下来。
与此同时，东京的另一端。
刘建明正焦头烂额地打着电话，四处筹钱。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了进来。
“刘先生吗？我是顾英辉。”
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文尔雅，带着矜持。
“顾……顾公子？”刘建明受宠若惊。
“听说你对谢焰的作品感兴趣？”
顾英辉开门见山。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我背后的资本，对打压一下谢焰的势头，也很有兴趣。”
顾英辉的算盘打得很精。
他让刘建明在前面当“炮灰”，负责把价格抬上去。
最后再由他背后的季梵出手，用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拿下。
这样一来，既能恶心到潘宁和谢焰，又能让刘建明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一石二鸟。
两条复仇线，在潘宁的搅动下，以一种奇妙的方式，交织在了一起。
拍卖会前夜。
潘宁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陌生的、来自日本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潘宁点开，瞳孔微微一缩。
发信人，是筑波大学讲师相田诚。
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
“渡边教授明天会以‘特邀嘉宾’的身份，出席苏富比的线上直播。小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