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彼岸的曼珠沙华,本是接引亡魂的引路之花,此刻却疯长成暗红色的荆棘,缠绕着每一座奈何桥的桥墩,花瓣滴落的不再是晶莹露珠,而是滚烫的、带着硫磺味的血珠。负责摆渡的孟婆早已不见踪影,她的石碗摔碎在河边,碗中汤液与血水交融,升腾出刺鼻的黑烟,黑烟里隐约传来无数凄厉的诅咒。
“秩序……当亡!”
一声咆哮如同惊雷在无间地狱炸响。血河中央,一道黑色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中缓缓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化作翻滚的黑雾,时而凝聚成覆盖着骨刺的人形,周身萦绕着浓郁到化不开的魔气,每一次呼吸都能掀起阵阵黑色旋风,将周围的恶鬼吸扯进体内,化作自身力量的一部分。
他随手一挥,一道漆黑的能量波横扫而过,原本坚固无比的枉死城城墙如同纸糊一般轰然倒塌,无数阴兵在能量波中化为飞灰,连魂魄都未能留下。他踏着倒卷的血浪前行,所过之处,地狱的法则如同玻璃般碎裂,那些维持轮回秩序的符文、结界、锁链,纷纷在他的魔神之力下崩解。
“地藏……出来受死!”
又是一声咆哮,这一次,带着明确的挑衅。黑色身影抬起右手,掌心凝聚出一颗漆黑如墨的球体,球体表面布满了诡异的纹路,散发着足以侵蚀灵魂的气息。他将球体猛地砸向地面,大地瞬间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沟壑中涌出更多的魔气,那些魔气所到之处,连地狱的岩石都开始融化,化作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液体。
就在此时,幽冥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
那叹息很轻,却仿佛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瞬间压过了血河的咆哮、恶鬼的哀嚎和黑色身影的咆哮。混乱的地狱似乎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倒卷的血河停止了流动,飞舞的碎石悬停在了空中,狂欢的恶鬼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连那黑色身影周身的魔气都微微一顿。
九华山方向,一道柔和却无比坚定的金光缓缓升起,穿透了地狱的穹顶,照亮了这片混乱的土地。金光中,一个身影缓步走来,他身着朴素的僧袍,手持锡杖,面容慈悲,眼神却深邃如古井,仿佛能容纳地狱所有的苦难与罪孽。
他每一步落下,脚下都会绽放出一朵洁白的莲花,莲花散发的光芒驱散了周围的魔气,让那些被侵蚀的土地逐渐恢复原状。倒卷的血河在他的脚步下缓缓回流,断裂的奈何桥开始自行修复,破碎的符文重新凝聚,空气中的硫磺味和血腥味渐渐被一股淡淡的檀香取代。
“孽障,你可知此地为何处?”
地藏皇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角落,包括那黑色身影的耳中。他的语气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慈悲与悲悯,仿佛在面对一个迷途的孩子,而非一个破坏地狱秩序的恶魔。
黑色身影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盯着地藏皇,周身的魔气再次暴涨,形成一道巨大的黑色屏障,将他与地藏皇隔绝开来。“地藏?不过是一个满口慈悲的伪君子!这地狱,本就该是混乱的乐园,而非你禁锢灵魂的牢笼!”
“地狱者,惩恶扬善之地,轮回之所,并非牢笼。”地藏皇摇了摇头,锡杖轻轻一点地面,“众生皆有执念,执念生,则罪孽生;罪孽生,则苦难生。我在此地,渡化的不是灵魂,而是执念。你心中执念太深,已然化作魔障,若不回头,终将万劫不复。”
“回头?”黑色身影发出一阵狂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与不甘,“我等了三千年,盼了三千年,等来的却是你的一句回头?地藏,你可知道,我曾经也是一方神明,只因一念之差,便被打入这无间地狱,承受万年折磨!这地狱的秩序,本就是为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只所设,凭什么要我等遵守?”
他猛地抬手,指向地藏皇,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今日,我便要打破这所谓的秩序,让这地狱,成为所有被压迫者的乐园!而你,地藏,将成为我建立新秩序的第一块垫脚石!”
话音未落,黑色身影猛地冲向地藏皇,周身的魔气凝聚成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翅膀扇动间,无数黑色的能量刃朝着地藏皇射去。这些能量刃带着极强的腐蚀性,所过之处,连金光都被侵蚀出一个个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