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律所的会议室里，二十多份农民工欠薪材料在长桌上铺展开，每份材料背后都夹着一张泛黄的工资条，上面密密麻麻的手写数字，记录着建筑工人近两年来的汗水与委屈。陈砚指尖划过其中一份材料——58岁的王师傅，为了给患白血病的孙子凑医药费，连续半年住在工地工棚，却只拿到过三次零星工资，总额不足五千元。
“陈律师，这些师傅们昨天还问我，什么时候能有消息。”法律援助中心的李主任坐在对面，语气带着急切，“他们大多是家里的顶梁柱，有的要还房贷，有的要供孩子上学，拖得越久，日子越难。”
陈砚抬起头，将整理好的“证据清单”推过去：“我们已经梳理出三个关键突破点：一是建筑公司与开发商的结算协议，能证明他们有支付能力却恶意拖欠；二是工地监理的证言，可证实师傅们的实际工作时长；三是建筑公司名下的闲置土地，我们会申请财产保全，防止他们转移资产。下周一开始，团队会分三组行动，一组去住建局调取结算记录，一组找监理固定证言，一组准备财产保全申请。”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门被推开，陆瑶抱着一摞报纸走进来，脸上带着难掩的兴奋：“陈律师，报道发表了！你看，《律师职业伦理：守住底线，方得人心》这篇，今天登上了本地晚报的头版，还有好几家网络媒体转载了！”
陈砚接过报纸，头版标题格外醒目，文中不仅详细讲述了d公司案中“对抗伪造证据”的细节，还引用了周明远对“行业坚守”的看法，最后提到“若有类似被恶意诉讼、欠薪维权的当事人，可联系启明律所公益团队寻求帮助”。他刚翻到第二版，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传来一个哽咽的声音：“陈律师，我是做家政的，被中介公司骗了三个月工资，还扣了身份证，您能帮帮我吗？”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陈砚的手机响个不停，有被装修公司拖欠工程款的业主，有被公司无故辞退且不发补偿金的员工，还有遭遇虚假投资骗局的老人。他一边耐心记录求助信息，一边让团队的年轻律师帮忙登记，会议室渐渐挤满了人，原本安静的空间变得热闹又沉重。
“没想到报道的影响力这么大。”陆瑶看着忙碌的陈砚，语气带着欣慰，“我刚才跟主编沟通了，他们想做一个‘公益维权系列报道’，后续可以跟着你们的农民工欠薪案一起跟踪，通过媒体曝光给建筑公司施压，说不定能加快案件进度。”
陈砚心里一动，这正是周明远之前提醒过的“媒体助力公益”。他刚想答应，手机突然收到老秦发来的消息：“之前偷拍你的黑色轿车查到了，车主是赵峰的同伙强子，而且我查到，陆瑶上周确实跟强子见过面，在城西的咖啡馆，聊了大概半小时。”
陈砚的手指猛地顿住，之前那条“小心陆瑶”的陌生短信再次浮现在脑海。他看向身边正在帮求助老人倒水的陆瑶，她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真诚，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跟强子“密谋”的人。可老秦的调查不会出错，她为什么要见强子？
“陈律师，你怎么了？”陆瑶注意到他的异样，关切地问，“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先休息会儿，剩下的求助信息我帮你登记。”
“没事，可能有点忙晕了。”陈砚勉强笑了笑，将手机揣回口袋，“你刚才说的‘系列报道’，我们可以合作，不过后续跟踪时，需要跟我们的团队同步信息，避免出现信息偏差。”
陆瑶点点头，没察觉到他的异常，转身继续帮求助者登记信息。陈砚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充满了矛盾——他想相信陆瑶，可老秦的调查结果又让他不得不警惕。他决定找个机会单独问清楚，可眼下还有更紧急的事要处理。
下午，陈砚召开团队会议，正式宣布组建“公益+商业”双轨小团队，由他担任负责人，李律师、王律师分别负责商业合规和劳动维权，另外吸纳了两名刚入职的年轻律师负责公益案件的资料整理和客户对接。“我们的目标是，既做好d公司这样的商业合规业务，保证团队的基本运营，又能高质量推进农民工欠薪案这类公益案件，实现‘商业反哺公益’的良性循环。”他在会上强调，“接下来三个月，大家可能会比较辛苦，但我相信，我们做的是有意义的事。”
团队成员们纷纷点头，眼神里满是期待。刚入职的小张律师激动地说：“我之前在法学院就想做公益维权，没想到刚工作就能加入这样的团队，一定好好干！”
会议结束后，陈砚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周明远的电话。老律师的声音带着几分严肃：“陈砚，农民工欠薪案要注意安全。我刚收到消息，强子最近在打听这个案子的进展，还跟几个社会闲散人员有接触，可能想干扰证人作证。你跟团队成员说，外出取证时一定要结伴，有异常情况及时报警。”
“我知道了，周老师，谢谢您提醒。”陈砚的心里一沉，强子果然没打算善罢甘休。他立刻给团队成员发消息，提醒他们注意安全，又给老秦打电话，让他帮忙盯着强子的动向。
忙完这一切，陈砚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预感——农民工欠薪案不会一帆风顺，强子的干扰、建筑公司的拖延，甚至可能还有赵峰在背后策划的阴谋，都在等着他们。而陆瑶与强子的见面，至今还是一个未解的谜团，这个谜团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隐隐不安。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陆瑶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来：“陈律师，这是‘系列报道’的初步方案，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对了，明天我想跟你们一起去工地见农民工师傅，做个现场采访，可以吗？”
陈砚看着她手里的方案，又看了看她真诚的眼神，心里的矛盾更甚。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可以，明天早上九点，我们在律所门口集合。”
陆瑶笑着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了办公室。陈砚看着她的背影，拿起手机，给老秦发了条消息：“明天我和陆瑶要去工地采访，帮我多派几个人盯着，特别是强子那边，有任何动静立刻告诉我。”
老秦回复：“放心，我会安排好。对了，警方那边传来消息，赵峰在看守所里不太老实，最近一直在跟外面传纸条，好像在策划什么事，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陈砚收起手机，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知道，农民工欠薪案的启动，不仅标志着他“公益+商业”职业方向的落地，也意味着他将面临更复杂的挑战——来自强子的干扰、来自建筑公司的阻力、来自赵峰的幕后阴谋，还有陆瑶身上未解的谜团。
夜色渐深，启明律所的灯光依旧亮着。陈砚打开电脑，开始整理明天去工地采访的资料，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心里却反复思考着一个问题：这场新的战役，他能赢吗？而陆瑶，到底是他的战友，还是隐藏在暗处的“变数”？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在办公桌上，照亮了“农民工欠薪案”几个字，也照亮了陈砚眼底的坚定与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