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那串长久的、充满拟人化困惑的 【…？？？】 终于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系统似乎经过了一番艰难检索后给出的答复：
【…《终端用户许可协议(EULA)》及《服务条款(toS)》…理论上，作为系统基础构架的一部分，始终处于激活状态，对所有交互行为具备约束效力。】
【…但鉴于当前系统状态异常，其实际执行效率与强制力…无法保证。】
林凡看着这行字，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他等的就是这个。
“协议有效就行。”他低声自语，手指再次在键盘上飞舞，这一次，他的问题更加具体，甚至带着一丝“钓鱼执法”的意味：
根据《终端用户许可协议》第4章第2条，当系统提供的服务出现‘持续性、全局性故障’，且‘严重影响用户基础生存体验’时，用户是否拥有‘终止服务’并申请‘相应赔偿’的权利？
这个问题一出，屏幕后的系统仿佛被戳中了某个敏感点，回复的速度明显变慢，文字也似乎更加“谨慎”：
【…检索相关条款…确认。协议中…确实存在类似表述。但…】
【…该权利的行使，需满足严格的前提条件，并需通过官方指定的‘服务终止申请’渠道提交，经由系统审核…】
官方指定的渠道在哪里？ 林凡立刻追问，不给系统任何模糊的空间。
【…通常嵌入于用户交互界面…但当前系统UI严重损坏…该功能入口…可能已丢失或无法访问。】
系统试图将皮球踢回给“技术故障”。
林凡似乎早有预料，他立刻调出了手机里那份他自己制作的、图标丑爆的App，将其界面通过某种方式（可能是利用数据线连接，也可能是更玄学的规则层面链接）投射到了服务器的大屏幕上。那粗糙的UI设计与服务器古老的命令行界面并列，显得格外滑稽。
这个App，算不算是系统承认的‘用户交互界面’？ 林凡打字问道。
屏幕沉默。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漫长。仿佛系统的核心逻辑正在经历一场激烈的风暴。它无法否认这个App与它的联系，正是通过这个App，它才能与林凡进行各种交互（尽管大多不愉快），发布任务，甚至之前的工号9527客服也是通过这个渠道接入。
良久，屏幕上才艰难地浮现出文字：
【…该应用程序…是系统与特定用户（林凡）建立连接的…有效接口之一。】
那么， 林凡打出了致命一击，通过这个有效接口，提交‘服务终止申请’，是否符合协议规定的‘官方指定渠道’？
【！！！！】
屏幕上第一次出现了非文字的符号，一连串的感叹号表达了系统核心某种程度的“震惊”或“宕机”。
请回答。 林凡不依不饶，如同一个抓住合同漏洞的顶级律师。
【…基于现有协议条文…及对该应用程序接口性质的认定…】 系统的文字仿佛带着沉重的枷锁，一字一句地往外蹦，【…理论上…符合。】
“耶斯！”小王忍不住挥了一下拳头，虽然他没完全搞懂逻辑，但他看懂了林凡似乎抓住了系统的把柄！
苏茜也恍然大悟，看向林凡的目光充满了惊叹。他绕开了无法获取的“管理员权限”，转而利用系统自己制定的、仍然“有效”的用户协议，找到了一条可能可行的路径！这不是技术破解，这是规则层面的破局！
张伟则是一脸“还能这样？”的懵逼表情。
那么， 林凡乘胜追击，我现在要通过这个App，正式提交‘服务终止申请’。流程该怎么走？
屏幕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仿佛系统在拼命计算如何规避这个被自己规则框住的结局。但它的底层逻辑似乎不允许它直接拒绝一个“符合协议”的合理请求。
最终，屏幕上的命令行界面和之前的对话文字全部消失。
整个屏幕，变成了一片纯粹、深邃的黑色。
然后，在黑色的背景中央，一个极其简洁、却又带着不容置疑份量的对话框，缓缓浮现。
这个对话框的样式，与林凡手机App里那些坑爹任务的提示框截然不同，它更加古朴、庄重，甚至带着一丝神圣的意味。边框是简单的双线，内部是纯白的背景。
对话框的最上方，是一行加粗的、仿佛用最古老代码铸成的文字：
【Final confirmation - Reality Stabilization module】
（最终确认 - 现实稳定模块）
下方，是两行更加简洁、却足以让任何知情人灵魂战栗的说明文字：
【执行此操作将尝试终止当前异常服务进程。】
【警告：此操作不可逆，可能导致当前现实结构永久性改变或重置。】
而在对话框的最下方，并列着两个选项。
没有【确定】和【取消】。
而是：
【[ 是 ]】
和
【[ 否 ]】
没有第三个选项。没有解释，没有免责声明（或许那警告本身就是），只有这最原始、最核心的二选一。
“是”，或者“否”。
格式化这个世界，或者……继续忍受这卡顿、混乱、濒临彻底崩溃的现状。
整个厂房，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那个简单的对话框上。呼吸，仿佛都停止了。
小王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张伟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苏茜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就连门口的“先知”和信徒们，也感受到了那股源自世界本源的、令人窒息的抉择压力，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这个选择，太重了。重到无人敢轻易触碰。
而将这一切推到这一步的林凡，站在屏幕前，看着那个决定世界命运的对话框，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激动或恐惧的表情。
他既没有立刻点击【是】，也没有选择【否】。
他只是微微歪了歪头，目光越过了那个庄重的对话框，落在了旁边那行小字的警告信息上，仿佛在仔细阅读一份产品说明书。
然后，他抬起手，指向了屏幕，用那惯有的、平静无波的语调，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这个‘永久性改变或重置’……”
“具体保修期是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