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寒潭浅滩的水凉得扎骨头，刚没脚踝的潭水泛着病态的淡绿光——那是毒液稀释后渗进泉水的痕迹。水面上漂着几截蜷缩的血藤残段，像晒干的蚯蚓，昨天被朱砂溅到的地方还凝着暗褐色的痂。青石板铺在浅滩中央，表面磨得发亮，闻人瑨蹲在上面，右手捏着一卷泛着淡红光的朱砂线，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左腕上的红痕还没消，分金尺歪在脚边，尺身的裂痕渗着淡红，像刚凝固的血。
“瑨哥，你慢点儿…这线扎得我肉疼。”雷鸣靠在青石板另一侧，左臂平伸，战术服的袖子被温明玉用战术刀划开两道口子，露出泛着青紫的皮肤。他咬着牙，额角的汗滴在石板上，砸出小小的湿痕，“比我在部队缝腰上的刀伤还钻心——朱砂是烧红的吧？”
闻人瑨没抬头，指尖捏着朱砂线的末端，顺着雷鸣左臂的经络慢慢缠上去。金线刚触到皮肤，就冒起细细的青烟，雷鸣的肌肉瞬间绷紧，胳膊抖得像风中的树枝：“操！这玩意儿比烙铁还狠！”闻人瑨的眉峰皱成川字，金线顺着血管的走向绕到心脉位置，声音里带着股子不容置疑的稳：“忍着。温明玉昨天化验过，这毒液里的尸藤信息素是冲心脉去的——锁了心脉，才能挡住它攻进脏腑。”
温明玉蹲在石板另一侧，膝头摊着试管和试剂瓶，耳衄的血滴在笔记本上，晕开小小的红点。她盯着雷鸣手臂上的朱砂线，指尖夹着根解毒棉：“闻人，反噬要来了——你虎口的黑气在窜。”
话音刚落，闻人瑨的虎口突然传来刺痛。他低头，看见朱砂线接触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黑气像条细蛇，顺着他的血管往上窜，爬过手腕，往小臂游去。“不好！烙印的黑气在倒灌！”他试图抽手，可朱砂线像粘在雷鸣手臂上的蚂蟥，扯一下就疼得雷鸣抽冷气。温明玉的解毒棉已经戳到他虎口，冰凉的药膏擦上去，黑气顿了顿，却又更凶猛地往上涌：“快用分金尺压！尺身是至阳铜铸的，能镇住反噬！”
闻人瑨左手抄起分金尺，尺身的裂痕蹭过虎口的皮肤，刺啦一声冒起火星。黑气碰到红光，果然缩了缩，可没等他松口气，潭水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几根细得像蛇的血藤窜出来，倒刺上挂着黏腻的毒液，直扑闻人瑨的双腿！
“小心！”雷鸣想都没想，捡起脚边的军工铲挥过去。铲刃砍在藤身上，火星子溅得老高，可藤没断，反而缠上铲柄，顺着往上爬。温明玉尖叫一声，扑过去拽闻人瑨的胳膊：“藤的目标是你！想打断锁脉！”她攥着根乌木骨笛，笛身刻着细密的符文，指节泛白，“实在不行就用这个——13hz频率能逼退藤，跟昨天干扰雷鸣的一样！”
闻人瑨咬着牙，左手握住分金尺，右手继续缠朱砂线。黑气已经窜到他的小臂，疼得他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滴在石板上，砸得试剂瓶都晃了晃：“快了…心脉的锁扣就差最后一圈…”雷鸣的吼声撞进耳朵：“瑨哥！别管我！你先撤！我撑得住！”
“闭嘴！”闻人瑨吼回去，指尖最后一挑，朱砂线在雷鸣的手腕上系了个死结。金线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像烧红的铁丝缠在肉里，雷鸣疼得闷哼一声，胳膊上的肌肉暴起。与此同时，闻人瑨虎口的黑气“唰”地缩回朱砂线里，顺着金线爬到雷鸣的手腕，最后没入那团淡黑的烙印里。
“成、成了…”闻人瑨瘫坐在石板上，左手撑着膝盖喘气，虎口的黑气消了大半，只剩下淡淡的红印，“心脉锁住了，尸毒暂时不会攻心。”
雷鸣放下军工铲，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金色纹路——朱砂线已经嵌进皮肤里，形成一道复杂的锁形图案，泛着微弱的光。他试着动了动胳膊，疼得抽了口气，却笑了：“总算没变成毒罐子。”温明玉收起骨笛，指尖沾了点潭水擦在雷鸣的手腕上：“暂时稳住了，但信息素浓度还在涨。九幽会肯定有专门的控藤装置，远程往潭里注入信息素，想重新控制你。”
潭底的沉棺突然传来“咔嗒”一声——比昨天更响，像有人在里面推棺材板。三人同时抬头，看见最中间的那具棺盖缝里，渗出的毒液比之前更浓，泛着妖异的荧光，顺着潭壁流进浅滩，把附近的血藤残段泡得蜷缩起来，像在害怕什么。
“里面肯定有控藤的核心。”闻人瑨捡起分金尺，尺身的红光已经暗了些，他擦了擦上面的血，“远程操控的血藤只是幌子，真正的威胁在沉棺里——找到那个装置，才能彻底断了对雷鸣的控制。”
雷鸣站起来，左臂的金纹还在闪，他活动了下肩膀：“能走。总不能让这玩意儿一直盯着咱们。”温明玉收拾好试管，把骨笛插回腰间的皮套：“先去沉棺区域。那边毒液浓度高，但说不定能找到控藤的开关——卷二里提过，九幽会喜欢把邪物藏在棺椁的机关里。”
三人沿着浅滩往沉棺方向走。潭水的绿光里，漂浮的血藤残段慢慢往后缩，像在给什么让路。雷鸣走在中间，左臂的金纹泛着光，偶尔会疼得皱眉头，却始终没落下队伍。闻人瑨在前头开路，分金尺的红光映着他的脸，眉峰还拧着，显然反噬的疼还没完全压下去。温明玉抱着笔记本跟在后面，耳衄的血还在流，她却没心思管，盯着潭里的毒液流动，嘴里念叨着：“信息素的浓度变化符合‘远程生物遥控’模型——九幽会肯定有个发射器，藏在某个地方…等找到，我要把它拆了当废品卖，抵你们的‘朱砂锁脉费’和‘反噬应对费’。”
“行啊，抵完你再找我收分金尺的维修费。”闻人瑨回头，嘴角扯出点笑，“我这尺子的裂痕，比你上次摔碎的唐三彩还严重。”
“闻人瑨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温明玉瞪他，“我这仪器是定制的！抵你十个分金尺都够！”
雷鸣看着前面拌嘴的两人，嘴角的笑慢慢扩开。他抬头看向远处的沉棺，月光透过溶洞顶部的缝隙照进来，洒在棺盖上，泛着冷光。风裹着潮湿的霉味吹过来，却带着一丝暖意——因为分金尺的红光，因为温明玉的吐槽，因为闻人瑨没说出口的关心。
可没人注意到，潭底的最深处，那三具青铜沉棺的缝隙里，正渗出越来越多的墨绿毒液。毒液聚成一团，慢慢形成一个模糊的影子，眼睛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正盯着前面的三个人。
沉棺的方向，传来更响的“咔嗒”声。
像某种东西，要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