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桥断裂的脆响还在耳际回荡,闻人瑨的墨斗线已经刷地窜出去——不是往对岸,是缠上头顶岩壁上一根凸起的青黑色岩柱。轴芯“咔嗒”锁死的瞬间,线体绷成一道紧绷的弦,他拽住雷鸣和温明玉的手腕借力,三人像被拖着的葫芦般顺着线滑向深渊。
“吱呀——”
腐泥裹着碎木屑扑在脸上,温明玉的后背撞在闻人瑨背上,本能地攥紧了他的工装衣角。等脚尖落在栈道上,她才发现脚底板黏糊糊的——腐泥像有生命般顺着鞋缝钻进去,每动一下都扯着脚踝往下拽。
“没事吧?”闻人瑨率先蹲下来,指尖蹭掉她冲锋衣上的腐泥,抬头时眉峰还拧着,“刚才那下要是没缠住岩柱……”
“先检查装备。”温明玉顾不上擦脸,从背包里掏出声波仪,屏幕沾着几点黑泥,却还能亮起淡蓝色的光。她指尖划过触控屏,松了口气:“主板没震坏,就是频率传感器沾了点湿气,不影响。”
雷鸣已经站直身子,军工铲的铲尖戳了戳脚下的木板。腐烂的木板发出濒死的呻吟,“吱呀”一声陷下去半指,他皱着眉跺了跺:“这破板子比我上次拆的旧弹药箱还脆,最多扛八十公斤——咱们仨得踩梅花桩走。”
闻人瑨抬头望向上方,藤桥断裂处只剩一团黑雾,连对岸的崖壁都看不见了。他从怀里摸出青铜卦盘,指针转了两圈突然定住,指向栈道深处的黑暗:“深渊底部有活气——不是风,是……某种生物的气息。”
话音刚落,岩壁缝里传来“咔啦”一声。
像是有人拽断了绑在骨头上的麻绳。
紧接着,无数细如手指的血藤从岩缝里钻出来,藤身泛着黏腻的红光,末端卷着白骨碎片——那些白骨是从岩缝深处拖出来的,有的缺了颅骨,有的少了半截肋骨,被血藤快速拼接成完整的人形。
“我去——”雷鸣的军工铲已经挥了出去,“两具!”
第一具尸骸的利爪划破空气,铲尖与骨爪相撞,溅起几点火星。第二具尸骸扑向温明玉,闻人瑨眼疾手快甩出墨斗线,线绳“唰”地缠住它的脖颈,用力一扯:“明玉!找共振源!跟卷二的地宫尸傀一样!”
温明玉的手指在声波仪上翻飞,频率曲线像受惊的蛇般跳到“2500赫兹”的位置。她瞳孔骤缩:“就是那个频率!上次地宫的‘儡’印遥控,就是这个赫兹段!”
话音未落,岩缝里又钻出三具尸骸。血藤像灵活的蛇,拖着白骨在岩壁上爬行,组装速度比他们反应还快。上方岩壁的凸起处,一架黑色无人机正贴着岩缝藏着,迷彩贴下的红光规律闪烁,像在给尸骸发指令。
“这些藤是活的!”雷鸣劈碎一具尸骸的肋骨,没想到血藤立刻从碎骨里钻出来,重新缠绕骨架——原本散架的尸骸居然又动了,骨爪朝他小腿抓来。他骂了一句,军工铲横扫过去,把血藤斩成几段,可断口处很快又渗出黏液,慢慢愈合。
“比部队的止血棉还牛!”雷鸣往后跳了一步,靴底在栈道上擦出黑印,“九幽会这是把生物科技玩出花了?”
温明玉咬着牙按下声波仪的“干扰键”。仪器发出低沉的“嗡”声,频率曲线变成稳定的直线。下一秒,正在扑击的尸骸突然顿住——缠绕骨架的血藤开始“滋滋”颤抖,像被掐住七寸的蛇,骨爪悬在半空动不了。
“有效!”她抹了把额角的汗,指尖还在抖,“但只能撑十分钟——干扰波会消耗仪器的电池!”
闻人瑨已经绕到一具尸骸身后,墨斗线甩出去缠住它的腰骨。线绳绷得笔直,他猛地一扯:“拆骨架!跟拆老家具的榫卯结构似的!”
雷鸣会意,军工铲对准尸骸的膝盖骨劈下。“咔嚓”一声,膝盖骨碎裂,尸骸“扑通”跪在地上。可血藤还在挣扎,试图把碎骨重新拼起来,温明玉赶紧把干扰频率调高一档,尸骸的动作才慢慢僵住。
“九幽会的‘维修技术’真该申请专利。”闻人瑨扯着墨斗线把尸骸往栈道边缘拖,“拆了能自己拼,比我家店里那些造假的红木家具耐造多了!”
“要算维修费,得让他们赔十倍!”雷鸣用军工铲戳了戳地上散落的骨爪,“我这铲子都砍卷刃了——厂家保修吗?”
温明玉没理他们的互怼,盯着声波仪屏幕皱眉头:“干扰波的范围不够——无人机还在指挥剩下的尸骸!”
闻人瑨抬头,终于看清了无人机的位置:栈道中段上方的岩壁凸起处,迷彩贴下的红光还在闪,像个盯着猎物的眼睛。他摸出折叠刀,割断手里的墨斗线:“得把那东西打下来——不然咱们永远是被牵着鼻子走的‘活靶子’。”
“我试试。”雷鸣从背包里摸出个弹弓——还是第2章在古墓里捡的应急工具,他用袖口擦了擦弹兜,捡起一块碎骨当弹丸。拉满弹弓的瞬间,他的手腕微微发抖——不是怕,是烙印在发烫。
昨天晚上烙在手腕上的朱砂印,此刻像块烧红的炭,透过战术服渗进皮肤。他眯起眼,瞄准无人机的镜头,松开弹弓。
“嗖——”
碎骨擦着无人机机身飞过,打落了几片迷彩贴。无人机晃了晃,红光反而更急了,像是在发怒。剩下的三具尸骸突然疯狂扑过来,骨爪撕扯着空气,发出尖锐的风声。
“干扰快失效了!”温明玉喊着,声波仪的频率曲线已经开始波动,“往栈道尽头退!前面好像有个岩洞!”
三人转身就跑。闻人瑨的墨斗线甩出去,缠住追在最前面的尸骸的脚踝,把它拽得摔在地上;雷鸣断后,军工铲挥得虎虎生风,把扑过来的尸骸劈得东倒西歪;温明玉抱着声波仪,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只剩三分钟!再找不到无人机,咱们就得跟这些‘活古董’拼命!”
栈道尽头的黑暗里,果然有个黑黢黢的洞口。闻人瑨的卦盘指针突然转了个方向,指向岩洞:“里面有活物——不是尸骸,是……别的什么。”
“管他是什么!”雷鸣已经冲到洞口,回头吼道,“总比被尸骸拆成零件强!”
三人冲进岩洞的瞬间,身后的尸骸扑到了洞口。温明玉回头,看见血藤从尸骸骨架里钻出来,像无数条红色的蛇,试图往岩洞里爬。闻人瑨反手甩出墨斗线,线绳缠在洞口的岩柱上,形成一个临时的屏障:“先歇口气——至少暂时挡住了。”
雷鸣靠着岩壁坐下,军工铲插在地上,手腕上的烙印还在发烫。他掀开战术服袖口,朱砂印已经变成了深紫色,像朵凝固的血花。温明玉凑过去,声波仪对着他的手腕扫了一下,屏幕突然跳出“异常磁场”的提示。
“你手腕怎么了?”她皱着眉。
“昨天烙了个印。”雷鸣揉了揉手腕,“可能是尸骸的气味触发了它——有点烫,没事。”
闻人瑨盯着洞外的尸骸,墨斗线的线绳还在微微颤动。他摸出手机,对着无人机的方向拍了张照:“等出去,得跟九幽会算笔账——设备损耗费、尸骸拆解费、还有精神损失费……”
“你现在是古董店老板兼讨债公司cEo?”温明玉白了他一眼,把声波仪塞进背包,“先把眼前的危机解决了再说。”
岩洞里的风带着潮湿的气息,吹得火把忽明忽暗。远处传来深渊的呜咽声,像尸骸的哭嚎,又像某种未知生物的低吟。无人机的红光还在岩壁外闪烁,像个不肯放弃的猎人。
雷鸣的手腕越来越烫,他盯着自己的掌心,隐约看见朱砂印里浮现出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个扭曲的“儡”字。
而栈道尽头的尸骸,还在拼命撞击着墨斗线的屏障。血藤的黏液顺着线绳流下来,腐蚀着岩石,发出“滋滋”的声音。
他们的时间,只剩不到两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