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茗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只趴在地上，耳朵耷拉下来的小狗，又看了看舞台上意气风发的陈世杰。
她伸出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个字。
【冰鲜柠檬水：那你别下来了。】
二楼，私人观景台。
陈瑾倚在吧台边，看着手机屏幕上弹出的回复，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你别下来了。】
什么意思？
是让他继续躲在这里，不用去应付楼下那些无聊的人？
还是说……她根本就不希望他下去？
——她肯定是想让我别去面对那些烦心事。
陈瑾瞬间说服了自己，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他把那个黑色的防水布袋从西装内袋里拿出来，放在吧台上，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布料粗糙的表面。
隔着布料，他仿佛又能感受到那把枪冰冷坚硬的轮廓。
一份带着硝烟味的生日礼物。
独一无二。
他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少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他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舞动。
【瑾：不行啊，他们都在等我。】
【瑾：我要是再不下去，我爸会派人上来抓我的。】
【瑾：到时候被抓住了会很丢脸。】
【瑾：等我一下，我马上就下去找你。】
【瑾：（小狗飞奔.gif）】
发送完最后一条消息，陈瑾将手机塞进口袋，又把那把枪贴身放好。
他理了理自己纯白色的西装领口，推开了观景台的暗门。
走廊里的灯光比观景台内明亮得多，少年站在回廊的阴影里，低头看着楼下。
父亲的演讲已经接近尾声。
很快，聚光灯就会打到楼梯上，他将在一片掌声和注视中，作为今晚的主角缓缓走下。
“……所以，今晚，我不仅是作为陈氏集团的董事长，更是作为一个父亲，将我唯一的儿子，陈瑾，正式介绍给各位。”
“从今天起，他将不再仅仅是我的儿子，也将是各位未来值得信赖的伙伴与朋友。”
话音落下，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追光灯瞬间从舞台上移开，精准地打在了二楼那圈环形回廊的中央。
那里空无一人。
掌声稍稍停滞，宾客们面面相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陈世杰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不悦，又飞快淡去。
就在这短暂的尴尬中，一个穿着纯白西装的身影从回廊一侧的阴影里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少年单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雕花栏杆上，脸上挂着他标志性的笑容。
掌声与呼唤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热烈。
“陈少，生日快乐！”
“阿瑾，越来越帅了啊！”
此起彼伏的声音中，陈瑾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径直走向舞台，给了父亲一个轻松的拥抱。
“谢谢爸。”
他笑着说，然后转向台下的宾客：“也谢谢大家今天能来。”
陈世杰揽着儿子的肩膀，他凑到陈瑾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臭小子，刚才跑哪儿去了？半天不下来。”
陈瑾眨了眨眼，也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故作的忧郁：“一个人躲起来黯然神伤去了。”
“毕竟过了今天，我就不是18岁了。”
“没个正经。”
陈世杰笑骂了一句，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将麦克风递过去。
“感谢各位……”
陈瑾接过父亲递来的麦克风，环视全场，目光在人群中快速地扫过，终于在人群的边缘，捕捉到了那个安静矗立的黑色身影。
呵呵。
她在看什么呢？
不看他？
陈瑾掩下心中的思绪，对着麦克风说出了准备好的祝酒词，声音清晰而明亮。
“希望大家今晚都能尽兴。”
说完，少年举起手中的香槟杯，朝着伍茗所在的方向轻轻扬了一下。
一饮而尽。
……
仪式结束，宴会重新恢复了流动的喧嚣。
陈瑾立刻被一群人围了起来。
商界的长辈，同龄的朋友，还有那些试图攀上关系的家族代表，每个人都带着热情的笑容，向他敬酒，说着祝福的话。
他游刃有余地应付着，手中的酒杯一次次被续满，又一次次变空。
黎栖庭端着酒杯，站在离人群稍远的地方。
他没有加入那个热闹的中心圈。
他的视线落在陈瑾身上。
——送了礼物，然后生气了？
可现在看陈瑾的样子，哪里有半分生气的迹象。
那副春风得意的模样，简直像是刚刚赢下了一场价值百亿的赌局。
黎栖庭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依旧站在角落里的伍茗，又看了看被人群簇拥的陈瑾。
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栖庭，在想什么呢？”
林书雅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端着一杯果汁。
“在想，陈瑾同学的号召力，确实不同凡响。”
黎栖庭收回视线，语气平静地回应。
“b区陈家，毕竟是这几年崛起最快的势力。”
林书雅说：“陈世杰将他推到台前，这一步棋，走得很高明。”
“高明与否，还要看接下来他怎么走。”
“你似乎对他评价很高？”她敏锐地捕捉到他话语里的信息。
“他很有趣。”
黎栖庭说：“陈瑾，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是个变数。”
林书雅笑了笑，没有再接话。
变数……吗？
或许，真正的变数，并不在聚光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