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台四周的嘶吼声还未散去，毒水已踩着台阶缓步上前，玄色衣袍扫过地面碎石，留下一道冷硬的痕迹。
他抬眼望向对面的瀚武，那双总是覆着一层阴翳的眸子此刻眯成细缝，嘴角勾起的弧度里淬着狠意，连声音都像裹了冰碴：“呵呵，墨渊，连胜者。”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袖中的毒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目光死死锁在瀚武身上，仿佛要将对方浑身的气息都拆解开来，一字一顿地补充道：“今天遇到我，我将终结你不败的神话。”
周遭的喧闹似被这股狠戾压下几分，连风吹过斗台边缘的旗帜，都显得滞涩了些。
瀚武刚踏上台的脚步未停，却清晰地看见毒水眼底翻涌的恶意。那是积了无数场败绩的不甘，更是赌上一切要拉他下马的疯狂。
斗台边缘的毒水唾沫横飞，污言秽语像黏腻的毒液般朝墨渊泼去，每一个字都裹着咬牙切齿的恶意。
瀚武却只是垂着眼，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腰间妖精王之剑的纹路，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毒水的叫嚣在他耳中，仿佛只是蚊蚋嗡嗡，激不起半分波澜。
他们本就不在一个世界，毒水终生只能困在阴暗的泥沼里，即便被贵族挑中，也不过是个替人藏污纳垢的工具，连光明的边都摸不到。
与这样的人争执，只会脏了自己的嘴，拉低了自己的格局。瀚武缓缓抬眼，目光冷得像淬了冰，落在毒水身上时，没有愤怒，只有一丝近乎漠然的俯视。
他心里清楚，最好的回应从不是口舌之争。等斗台的钟声响起，手中的剑会替他说话，将这满溢的恶意，连同它的主人一起，彻底留在这斗台上。
聚光灯骤然打向斗台中央，主持人攥着话筒大步流星走来，金属支架碰撞地面的声响混着他拔高的嗓音，瞬间压过全场嘈杂：“各位！斗战台即将迎来今晚最劲爆的对决——跨阶之战，现在！开放下注！”
话音刚落，看台两侧的投注光屏骤然亮起，原本为墨渊连胜欢呼的观众却齐齐静了半拍。
前排几个曾高喊“墨渊必胜”的汉子，手指悬在光屏上方迟迟未落，眉头拧成了疙瘩：“同阶里他是能打，可这次要跨一个大阶啊……”身旁的人跟着点头，语气里满是犹豫：“毒水虽阴，但好歹也是一个精英级训练家，这结果还真不好说。”
议论声像潮水般蔓延开来，更多观众盯着光屏上两人的名字，眼神在“墨渊”二字上停顿片刻，终究还是移向了“毒水”。
只有看台最角落的一小片区域，十几个身影毫不犹豫地按下“墨渊”选项，他们举着简陋的木牌，声音不大却格外坚定：“我们信他！”
短短半炷香，投注光屏上的数字彻底倾斜，毒水的押注金额节节攀升，几乎要漫过光屏顶端，而墨渊那栏，只有零星几个光点，在满屏的“毒水”中显得格外单薄。
主持人扫过光屏，故意拖长了语调：“看来大家对这场跨阶战，期待值拉满啊！最后的下注时间，倒计时——十！九！八！七！……二！一！斗战开始！”
随着主持人的声线刺破赛场的喧嚣，话音未落，瀚武与毒水的动作几乎同步。
瀚武抬手持剑挥出一道凌厉弧线，银光骤闪间，暴鲤龙庞大的身躯猛地挣脱地面束缚，带着水汽震得空气发颤，巨尾一甩便腾空而起，猩红的眼锁定前方，径直朝着毒水的毒刺水母冲去。
与此同时，瀚武的指尖泛起淡蓝微光，超能力的波动悄然弥漫开来。
而毒水的反应也快得惊人，他没有丝毫犹豫，脚掌在斗台边缘一蹬，身体像离弦的箭般向后跃出，稳稳落在台下的缓冲区。
这一幕引得观众席一阵低呼，却没人觉得意外，在此之前，所有与瀚武对战的斗者，都会在他动用超能力的瞬间选择撤离斗台。
这是瀚武的第一个对手黑犬，为大家得来的前车之鉴。毕竟，面对一位能将精神力化作实质攻击的超能力者，留在台上硬拼，从来都不是选择，而是妄想。
这边，暴鲤龙和毒刺水母的战斗也拉开了序幕。淡紫色毒雾在斗台中央弥漫，毒刺水母八根触须如淬毒的鞭子，在空中划出幽光。
暴鲤龙刚摆开战斗姿态，就被触须抽中侧腹，鳞片下瞬间泛起青黑，毒素顺着伤口蔓延，让它忍不住发出痛苦的低吼。低了一个阶级，这场战斗对于暴鲤龙来说，还是有些吃力。
暴鲤龙想扑上前用巨齿撕咬，却被毒刺水母喷出的“水炮”正面击中，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在地面，扬起碎石。
瀚武在斗台边攥紧拳头，却只能看着暴鲤龙挣扎着起身。毒刺水母的触须已缠上它的脖颈，毒素顺着血管疯狂侵蚀，暴鲤龙的眼神却没半分退缩，尾鳍猛地蓄力，带着全身力气拍向毒刺水母的伞盖。
“砰！”闷响中，毒刺水母的伞盖出现裂痕，触须力道骤减。暴鲤龙抓住机会，忍着剧痛仰头喷出“破坏光线”，光束穿透毒雾，精准击中裂痕处。
毒刺水母的触须瞬间瘫软，缓缓沉入毒雾，而暴鲤龙也支撑不住，前身趴在地上，浑身鳞片大半脱落，伤口渗着血与毒液。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突然从暴鲤龙体内迸发！等级晋升的光晕包裹着它，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脱落的鳞片重新生长，体型也悄然变大。
当白光散去，暴鲤龙仰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原本疲惫的眼中满是新生的力量。这场惨胜，终于让它突破瓶颈，进阶精英级。
斗台顶上的聚光灯骤然打在瀚武身上，主持人握着话筒的手因激动微微颤抖，声音透过音响在斗战场里炸开：“本场胜者——墨渊！这是奇迹！整个欧奇市地下斗战场，三年来第一个跨阶斗战胜利的斗者！让我们为他欢呼！”
他高举手臂，等着迎接山呼海啸的喝彩，台下却静得诡异。
只有角落三个押注在瀚武身上的男人猛地跳起来，攥着彩票的手青筋暴起，嘶吼着“赢了！真赢了！”，声音在空旷的场地里显得格外单薄。
其余观众则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原本攥着筹码的手死死攥成拳，指节泛白。
前排穿花衬衫的男人狠狠把空酒杯砸在地上，玻璃碎片溅起时，他的脸黑得能滴出墨；后排几个结伴来的壮汉互相瞪着眼，嘴里骂骂咧咧，语气里全是输光筹码的暴躁；更有人直接站起身，背对着斗台就往外走，背影绷得像根快要断裂的弦。
整个看台鸦雀无声，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低气压，和那几张零星兴奋的脸形成刺眼的对比。
聚光灯裹着热浪落在身上，主持人的喝彩声还在斗战场里回荡，瀚武却只是垂眸掸了掸风衣上的灰尘。
指尖划过衣料褶皱时，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没有半分被恭维点燃的波澜。
在他眼里，这地下斗场的四壁像层密不透风的茧，所谓的跨阶胜利、全场欢呼，不过是茧里微不足道的光斑。
他抬手扯下风衣左胸口处的挂着的铜斗者徽章，金属扣碰撞的轻响压过远处零星的叫好。对他而言，这里的荣耀从不是值得骄傲的勋章，只是达成目的的一块垫脚石。
当台下输家的咒骂声隐约传来时，墨渊已经转身走向出口。
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背影在光影里越走越远，仿佛这刚刚沸腾过的斗场，连同那些属于他的掌声与惊叹，都成了该被抛在身后的过往。
离开的念头在心里落定的瞬间，他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清明。这里太小了，而他的路，从来不在这方寸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