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丽萍当即指着她的胸口：“这里，当年的那个女婴，在这儿有块黑色月牙形的胎记。”
王娟一只手死死按在胸口的黑色胎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王娟哆嗦着嘴唇，声音里带着颤抖：“那……当年我妈为什么要把我卖给别人？”
文丽萍还没开口。
方琉璃已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你问的这个问题很好，也正是我们想知道的。
“当年日子虽说清贫，却没到非要卖女儿的地步。
“她当时究竟怎么想的，得你亲自去问。
“为什么单单卖你，不卖你两个哥哥？这件事还有谁知晓？”
方琉璃就是要让王娟从此刻起，在心里对刘爱莲种下一根刺。
——这是她能为文丽萍做的最大帮助。
以文丽萍的性子，方琉璃实在看不出，她能对刘爱莲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报复。
王娟抹了把脸上早已冰凉的泪水，嗓子干涩地问：“我想去找她问问她，为什么要卖掉我？”
文丽萍当即站起来，声音带着颤意：“好，我陪你去。”
方琉璃嘴角抽了抽，自己倒成了被赶上架的鸭子，主动开车带着两人回了部队家属院。
其实除了不放心文丽萍嘴笨，怼不过刘爱莲。
更重要的是，她也好奇当年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刘爱莲生下孩子就送人。
汽车刚停到大门口，就见梁解放站在门口，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爸。”
“爷爷。”
梁解放自然清楚最近部队的动向，笑着招呼三人：“快进屋，政安和亦翔最近都忙，你们没事多回来坐坐……”
王娟虽没见过这位老革命，却从文丽萍和方琉璃的称呼里，听出了他的身份。
她的目光紧紧锁在他脸上，想将这张面容刻进心里。
梁解放注意到了王娟，可儿媳和孙媳没介绍，他便也没多问。
方琉璃皱了皱眉，想从梁解放看王娟的眼神里找出些端倪，却什么也没发现。
之前梁亦翔和文丽萍见到王娟时，都一眼看出她像年轻时的刘爱莲，怎么偏偏梁解放没察觉？
她哪里知道，梁解放的心思根本不在妻子的外貌上，
他只记得刘爱莲现在的模样，年轻时的样子早模糊了。
刘爱莲正指挥冯妮拖地，一抬头就见屋里多了几个人，目光不经意地对上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心猛地一慌。
——难道是？
……不会的，哪有这么巧？
眼前的女人虽和自己四十多岁时长得一模一样，气质却截然不同，更端庄娴静，只是眼睛像哭过，有些红肿；脸颊有些微红。
刘爱莲看向梁解放，见他一脸茫然，慌乱的心才渐渐安定。
只要老头子没发现什么，她就装作不知情。
这么一想，心便稳了。
梁解放却隐约觉得，老婆子和眼前的女人之间好像藏着事，可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客厅里的人互相打量，谁也没先开口。
最后还是文丽萍打破沉默：“妈，她叫王娟，从小是被养父母买回来的……”
“啪！”
刘爱莲猛地一拍茶几，瞪着三角眼怒喝：“你的朋友不用来这儿说这些！我们年纪大了，什么也管不了！”
她紧张地瞟了眼梁解放。
见他正好奇地盯着王娟，心又慌了起来，扯着嗓子喊：
“文丽萍，我告诉你，我还没死呢！
“这个家轮不到你做主！
“马上给我滚出去，以后这里不欢迎你，我们两个老的也不用你来看！”
方琉璃冷冷看着刘爱莲慌张的神情，心里已有了定论。
王娟一改进门时的娴静，站起身，对着刘爱莲凄惨一笑：“你不用迁怒旁人，是我想来亲自问问你，当年……”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连方琉璃都没料到，刘爱莲会直接对王娟动手。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王娟神色凄然，右脸上迅速浮起通红的巴掌印。
可见刘爱莲下了狠手。
梁解放皱着眉看向刘爱莲，冷冷发问：“你为什么不让她说话？又为什么打人？”
刘爱莲用三角眼瞥了瞥王娟，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方琉璃实在忍不住，对梁解放说：“爷爷，您先听听吧，我们也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
说完，她朝王娟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你不用担心，我不是来求你收留的。我只想问问你，我是不是你生下……”
王娟的话还没说完，刘爱莲突然抄起地上的椅子就朝她砸去。
这次不光方琉璃早有防备，连梁解放都大步上前，一把扯住了即将砸到王娟头上的椅子。
方琉璃拉着王娟快速后退几步，避开了攻击。
这双重的保护，让王娟本就冰冷的心轻轻一颤。
她感激地对方琉璃点点头，又深深看了眼梁解放。
——只这一个照面，她便认下了这位老人是自己的父亲，无关身份，只因为他那份护着自己的善念。
文丽萍站起身，对着刘爱莲大声说：“妈，你够了！
“我们什么都知道了，你想瞒的事，很多人都清楚！
“你当年生了个女儿，趁爸不在家就卖给了别人，是不是？
“她胸口有颗月牙形的黑色胎记，她就是你当年卖掉的那个女儿！”
刘爱莲听到这里，脸色瞬间惨白。
再次看向梁解放时，冷汗已浸透了后背的衣服。
若不是场合不对，方琉璃真想为文丽萍鼓掌叫好。
她受了半辈子婆婆的欺压，今天终于敢在她面前大声质问了。
难怪文丽萍对这件事这么上心，或许她早就等着这一刻。
——看着一向耀武扬威的刘爱莲名誉扫地、声名狼藉。
“到底是怎么回事？”梁解放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惊天秘密，声音发沉，“老婆子，你说！你当年又生了个女儿？我怎么不知道？”
他梁解放竟然还有个刚出生就被卖掉的女儿？
她怎么敢！？
他为了家国天下南征北战，为的就是让老百姓不再卖儿卖女、能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
可自己的女儿竟然被卖了。
而卖女儿的人，还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这个惊天秘密，让一辈子只流血不流泪的老革命红了眼眶。
他走到王娟面前，越看越觉得眼熟，声音哽咽：“孩子，你就是我的女儿吗？
“对不起，爸真的不知道还有你这个女儿，是爸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