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诡司医堂外的秋阳初升，老槐树的叶子落了半地，被穿堂风卷着打旋，扫过青石板时沙沙作响。墙角那丛野菊愈发单薄，黄瓣上沾着的晨露，在阳光下亮得像碎银。
“有几天没这般安静了！”医堂管总领着一众医师与仆役打完拳，感念眼前的宁静，不由感叹。
“是啊！前一阵真忙坏了！我的老腰——”其中一位医师伸了伸懒腰，继续道：“这一会儿只剩一个半死不活的！清静啊！”
……
沈善宝睁开眼，万千聒噪似要钻进脑子。他动了动手指，只觉浑身骨头发酸，尤其是胸口，像压着块冰，凉丝丝的却又隐隐发热。
齐小婉端着药膏进来，见他醒了，手一抖，险些将药膏碗洒在地上，一蹦三尺高：“沈大哥！你可算醒了！”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冒烟：“水——”
齐小婉赶紧倒了水，一边扶着喂下，一边唠叨道：“沈大哥，你都躺了小半个月了！好几个人来找过你！大家都担心你！”
沈善宝刚醒，脑袋昏沉，没心思听这些，手下意识往怀里摸——空荡荡的。
他猛地坐起身，扯得伤口一阵刺痛，却顾不上疼，把身上的衣服翻来覆去地找：“我的东西呢？这也不是我的衣服？”
怀里的规矩镜、鬼差令、装白莲复生丹的药瓶，全没了。连他穿的封诡黑袍也被换了。
齐小婉脸色微变，连忙解释：“沈大哥，你先别急，衣服里的东西我都帮你收着呢，我这就去拿！至于衣服，被火烧得太厉害，又沾了血……被烧了！”
没多久，齐小婉端着一个托盘小跑回来：“沈大哥，你的东西都在这里，一共两打符箓，听风铃一枚，面具一个，令牌一只，都有记录的！”
沈善宝闻言，心猛地沉了下去。关键的三样东西，都没了！鬼差令和丹药倒在其次，可规矩镜呢？
那镜子跟着他从现世到平安县，是阴间至尊孵化器的载体，更是他诸多过人之处的根本。
他掀开被子要下床，却被齐小婉按住：“沈大哥，你别急！就算东西没了，也得等伤口好了再找！你的伤，再涂两天药膏就好了，现在乱动，万一裂开，就前功尽弃了！”
齐小婉有几分聪慧，刚才到外面拿东西时，并没大声宣扬沈善宝醒了。屋里没人，给了他充分的时间调整状态。
小半盏茶的工夫很快过去，沈善宝终于平复了心态：“小婉，有哪些人来看过我？”
“司主来过一次，不过不是专门来看你！聂堂主来了一次，校尉府齐林来过一次，温时月大人来了一次，周余大人来过两次，伍云程大人和沈姐姐几乎天天来。”
齐小婉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着，沈善宝低着头听。
他身上的衣服估计是专门的病号服，为了方便上药，上衣襟只用一根带子系着，根本遮不住什么。
他突然注意到胸口多了许多黑色线条。
“我什么时候多了个文身？”
解开衣襟，一道镜子形状的文身趴在左胸，微微泛黑，纹路和规矩镜一模一样。指尖摸上去，文身微动，四神兽活灵活现。
他有种感应：镜子应该没丢，只不过换了一种形态。
沈善宝抬起头，见齐小婉目光灼灼盯着他胸口，不由生出几分害羞：“你个小丫头，一直盯着别人看，也不知羞！”
齐小婉“嘿嘿”一笑：“这有啥的！师父说医者父母心，我眼中没有男女之分！再说了，你身上的膏药，可都是我抹的！”
“啊——”沈善宝无能狂嚎！这和割痔疮被一群实习医生围观又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沈大哥刚醒，需要独处，就不打扰了！”齐小婉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这算什么？”沈善宝冷汗都快下来了。
……
“规矩镜？”他试探着在心里喊了一声。文身闪了闪，一股信息涌进脑子。
[业力：17]
[功曹：2]
[人魂：12]
[阴德：0]
“哟呵，好智能呀！我个人界面和冥职界面呢？”
姓名：沈善宝
年龄：16
冥职：鬼差（二等）
阴德：
灵力：116
技能：略
————
冥职：界主?鬼差（二等）
阴兵：0\/15
阴德：\/1000
鬼技：魂游、驭器
“哟，冥职前面多了个‘界主’的称号。”沈善宝沾沾自喜，目光扫到阴德数值时，瞬间急了，“不对，我三万多的阴德怎么就剩下一万多了？两万阴德跑哪儿去了？”
[将鬼门关固定共花费阴德两万，业力十点。冥界阴德仅289点，不足部分从界主私人阴德中补扣点。]
[修补界主经脉，扣除阴德1000点。]
沈善宝愣住了。
好消息：规矩镜不仅没丢，还升级了，交流很方便。坏消息：规矩镜学会避重就轻！
“不对头，你也没说固定鬼门关要阴德和业力呀！”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猛捶了两下文身，算是出了气。
“那《九品增灵妙法》你还修吗？还有你老是借用我的经脉修行，这算什么？”
[冥界通过与现实世界的接口——鬼门关，自主攫取灵气转化阴气，无需再借助界主身体中转。界主可随意征用阴气，方法与之前类似，只需轻敲文身三下即可。]
沈善宝得知自己仍能“白嫖”规矩镜产生的灵力，这才心满意足。
屋子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我说沈兄，你人都醒了，怎么还赖在床上？”一个调笑的声音传了进来。
沈善宝循声望去，是周余。
“周兄，你就别取笑我了！”
有道是患难见真情，能在他生病期间多次来看他，足见周余人不错。
“唉，跟你说，这下咱们伍队只剩咱俩了。”周余苦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只纸鸟，“给，这是温姑娘留给你的信，叫我务必在你醒来的第一时间亲手交给你。”
沈善宝满心疑惑，顾不得失礼，拿到纸鸟就立即打开。
纸鸟上的字是冰灵力写的，字迹和温时月的一样：
“万幸万幸，千万幸！沈兄已醒！我随庆阳府苍墟子一行赴庆阳，非我所愿，乃司里规矩。温家欠你救命之恩，已备下法术卷轴、丹药、符箓，可随时去取。令暂由我保管，事多错综复杂，期日后见面详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