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圣心低语
混沌巨像如山倾般轰然前倒，那由无数眼球构成的复眼结构因痛苦和失衡而疯狂旋转，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林烨疾冲而来的银色身影——以及那柄凝聚了全部净化之力、誓要将其终结的银白光刃！
毁灭的寒意笼罩了巨像的核心。
它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的咆哮，残存的下肢触须疯狂抽打地面，试图稳住身形，同时那只完好的巨爪胡乱地向后扫击，试图拍苍蝇般将林烨击碎！
但太慢了！林烨的速度快如闪电，眼中只有那不断放大的丑陋复眼！
就是现在！
银白光刃撕裂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刺向那旋转眼球的正中心！
就在光刃即将命中的前一刹那——
异变陡生！
那疯狂旋转的复眼最中心，一颗最大、最幽暗的眼球猛地凝固，其瞳孔深处，一点极致的暗红光芒骤然亮起，随即如同黑洞般疯狂扩张，瞬间吞噬了周围所有的眼球！
不！不是吞噬！是显现！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眼球结构，而是一个被隐藏、被伪装起来的能量接口！一个与远方某个恐怖存在直接连接的通道！
混沌巨像的整个头颅，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半透明状，显露出内部——那根本不是什么生物大脑，而是一团剧烈搏动的、被无数暗红血管缠绕束缚的……
……晶体！
一块约莫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核心处沉淀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暗红污秽、却又在最边缘艰难闪烁着一丝微弱金蓝光芒的晶体碎片！
与林烨胸前那块同源，却更加巨大，也更加……扭曲！
“……圣心……碎片……” 遗落之民女孩的意念发出了绝望的呻吟。
这块碎片，才是驱动这恐怖巨象的真正核心！是它混沌力量的源泉！
林烨的银白光刃，此刻正正地刺向了这块碎片！
嗡——————————！！！
没有预想中的碰撞与破碎声。
当林烨的光刃触及那块碎片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如星海却又冰冷死寂、疯狂扭曲的意志洪流，沿着光刃，沿着银白能量，沿着他的手臂，瞬间反向冲入了林烨的体内，狠狠撞入了他的意识深处！
“呃啊啊啊啊——！”
林烨发出了比之前被编织者攻击时痛苦百倍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触电般僵在半空，银白光刃瞬间崩溃消散！
他的视野被彻底剥夺，听觉、触觉……所有感官全部失效！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破碎、混乱、光怪陆离的画面和声音，强行塞入他的脑海：
· 一片无垠的黑暗真空，一颗散发着柔和金蓝色光辉的巨大晶体星球缓缓旋转，宁静而伟大。（微光之星？）
· 突然，极致的光芒爆发，星球在无声的哀鸣中崩碎，最大的碎片拖着尾焰，坠向无尽的冰冷深渊。（最初之痛？）
· 碎片坠入地核，与星球稚嫩的意志融合，金色的光辉与银色的地脉能量交融，孕育出充满生机的绿色母池，滋养万物。（母亲的诞生？）
· 暗红色的阴影如同瘟疫般悄然蔓延，源自碎片最深处的一缕裂痕，最初微不可察，却贪婪地汲取着痛苦与绝望，逐渐壮大。（污染的起源？）
· 画面扭曲，绿色的母池被染上污浊，温和的星球意志（母亲）在痛苦中挣扎，被迫分离出大部分被污染的力量，将其封锁、压制……（圣心的形成？）
· 封锁被外力打破！冰冷的机械与疯狂的生物降临，挖掘、刺激、引诱那被封锁的污染力量……（律法与猩红的介入？）
· 污染力量被抽取，注入惨白的骨骼、扭曲的血肉、废弃的金属……混沌巨像在哀嚎中被拼凑成型……（巨像的诞生？）
· ……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流如同最狂暴的飓风，撕扯着林烨的意识。这不仅仅是记忆，更蕴含着原初破碎时的剧痛、被污染侵蚀时的绝望、被制造成杀戮兵器时的怨恨！
而这所有极端负面情绪的终点，都汇聚成一个冰冷、贪婪、充满诱惑的低语，直接在他的灵魂中响起：
“……同源者……”
“……为何……抗拒……”
“……拥抱……完整的我……”
“……你渴求的……答案……你追寻的……力量……皆在于此……”
“……释放我……融合我……我们……将成为……新的……神明……”
这低语拥有着可怕的力量，直指内心最深处的欲望与执念。它许诺力量，许诺真相，许诺超越凡俗的终极自由！
林烨的痛苦挣扎渐渐平息，身体依旧僵硬，脸上的表情却变得迷茫而挣扎，周身的银白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甚至开始隐隐泛出一丝……暗红！
他胸口的晶体碎片与之共鸣，原本被压制下去的混沌能量再次蠢蠢欲动！
“老林！醒醒！！”疤脸看到了林烨的异常，看到了他眼中闪烁的银光被暗红侵蚀，心急如焚，拼命想要冲过来，却被更多的敌人死死挡住，只能发出无力的怒吼。
灰烬疯狂攻击，却也无法突破重围。
女孩脸色惨白如纸，她试图通过连接向林烨传递“母亲”的安抚意志，但那来自圣心碎片的恐怖低语和污染力量过于强大，她的意念如同投入狂风中的微弱火苗，瞬间就被吹散。
“不……不行……他会被……同化……”女孩绝望地低语。
混沌巨象虽然失去了行动能力，瘫倒在地上不断抽搐，但它头颅内那块圣心碎片散发的光芒却越来越盛，与林烨的连接也越来越深！
低语变得更加清晰，充满了蛊惑：
“……看……我们是……一体……”
……这羸弱的躯壳……这渺小的庭园……如何承载……我们的伟力……”
……打破它……吞噬它……然后……去往……更广阔的……星辰……”
暗红色的能量开始沿着连接，丝丝缕缕地反向注入林烨体内，试图污染那新生的银白能量，将他彻底拉入混沌的深渊！
林烨的脸上露出了痛苦与渴望交织的扭曲表情，他的手甚至开始无意识地抬起，似乎想要主动去触碰那块近在咫尺的圣心碎片！
危机达到了顶点！
一旦触碰，彻底融合，或许强大的力量会如期而至，但林烨，将不再是他自己！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暗红结晶的瞬间——
铮！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鸣响，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林烨的火种深处！
是那枚一直沉寂的、得自薇拉的银色金属碎片！它仿佛被外界的同源低语和极端污染所刺激，突然自发地激活了！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古老、带着一丝绝对理性秩序的凉意，猛地从火种核心扩散开来，瞬间流遍林烨全身！
这丝凉意，与“母亲”的慈爱包容不同，与圣心的疯狂诱惑更截然相反！它冰冷而客观，如同绝对零度的冰晶，瞬间让林烨几乎沉沦的意识清醒了一刹那！
就是这一刹那！
林烨那双被暗红侵蚀的眼眸中，猛地爆发出最后一抹挣扎的银芒！
他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疯狂搏动的圣心碎片，感受到了其中无尽的痛苦与疯狂，也听到了那神明般的低语许诺……
……但同时，他也“看”到了这低语背后，那无尽的血色、冰冷的机械、被吞噬的文明、以及艾尔德拉最后将他推离爆炸时那决绝而温柔的眼神……
不！
这不是力量！
这是毒药！是毁灭！
“滚出……我的脑子！！！”
伴随着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咆哮，林烨集中了刚刚恢复的、全部的意识力量，混合着那丝银色碎片带来的绝对凉意，以及内心深处绝不屈服的意志，朝着那入侵的低语和诱惑，发出了最决绝的精神反击！
轰！
脑海中的画面和低语如同玻璃般破碎！
他与圣心碎片之间的连接被强行切断！
暗红能量倒卷而回！
“噗——”林烨喷出一口鲜血，身体从半空中坠落，重重摔在地上，一时无法动弹，精神如同被撕裂般剧痛，银白光芒微弱到了极点。
但他的眼神，却恢复了清明，尽管充满了疲惫与后怕。
而那块圣心碎片，在连接被强行斩断后，光芒也瞬间黯淡下去，连同那混沌巨像最后的生机也一同消散，彻底化为一座真正的、静止的尸骸。
短暂的寂静笼罩了战场。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然而，还不等疤脸他们松一口气——
“嗡——”
那块黯淡下去的圣心碎片，突然又轻轻震动了一下。
一道比之前更加隐晦、更加冰冷、不含任何情感波动的扫描脉冲，无声无息地从中扩散而出，瞬间掠过了林烨的身体，尤其在他胸口和火种位置微微停留了一瞬。
紧接着，一个与之前疯狂低语截然不同的、冰冷到极致的机械音，仿佛从极其遥远的虚空之外传来，透过这块碎片，在这片空间淡淡地回响：
“……检测到……异常‘律法’编码信号……来源……未知……”
“……信号特征……标记……最高优先级……”
“……坐标……确认……”
“……‘审判庭’……通告……目标锁定……”
“……执行……最终裁决……”
声音消失。
那块圣心碎片彻底失去了所有光泽，变成了一块普通的暗红色石头。
但林烨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浸透了四肢百骸。
比面对混沌巨像和圣心低语时，更加深沉、更加致命的寒意。
他，似乎被一个更加可怕、更加遥远的恐怖存在，彻底标记了。
第一百五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