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光芒在山林间炸开，如同一颗坠落的流星。
空间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洛羽整个人从虚空中跌出来，身体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然后重重砸在地上。
“砰！”
他砸断了一棵碗口粗的树，木屑四溅。
整个人在地上翻滚了十几米，才堪堪停下。
他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但双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大口喘气。
每一次呼吸，胸腔里都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疼。
钻心的疼。
胸口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黑红色的血液顺着破烂的衣服滴落，在地面上晕开一朵朵妖异的花。
那些血液落在泥土上，泥土瞬间被腐蚀，冒出青烟，散发着刺鼻的焦臭味。
洛羽能感觉到，体内的恶魔之力正在疯狂反噬。
那股力量像是一头被关了太久的野兽，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机会，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撕咬着他的血肉、内脏、骨骼。
每一次撕咬，都让他的身体剧烈颤抖。
黑红色的纹路从胸口蔓延开来，顺着血管往四肢扩散，像是无数条蠕动的蚯蚓在皮肤下游走。
他的皮肤开始龟裂，露出下面黑红色的血肉。
“草……”
他低骂一声,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眼前开始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周围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模糊。
体温在快速下降。
手脚开始发麻。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洛羽！”
艾丽娅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惊慌和急切，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她冲过来，银色的长发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如同流动的月华。
脚步踉跄，显然也消耗了大量体力。
洛羽抬起头，想说点什么。
想说“老子没事”，想说“别担心”，想说“你们先走”。
但话还没出口，眼前一黑。
整个人就往前栽倒。
艾丽娅一把扶住他。
她能感觉到，洛羽的身体滚烫得像是一块烧红的铁，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股恐怖的热度。
胸口的伤口还在往外涌血，衣服已经被浸透，黑红色的血液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流，滴在地上。
她的手在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和心疼。
“莱恩！”
她转头大喊，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莱恩从树林中走出来，手中的巨剑还在滴血。
剑身上的黑色符文微微闪烁，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他刚才清理了几个追踪过来的圣殿骑士——那些家伙像苍蝇一样阴魂不散，但在他的剑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他走到艾丽娅身边，看了眼洛羽的伤势。
眉头皱得更紧，脸色也变得凝重。
“很严重。”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艾丽娅咬紧牙关。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双手结印，纯净的圣光从掌心涌出，如同温暖的泉水，包裹住洛羽的身体。
圣光温暖而柔和，像是春日的阳光，又像是母亲的怀抱。
它渗透进洛羽的皮肤，开始修复那些被撕裂的血肉。
伤口边缘的焦黑皮肤开始脱落，露出下面新生的粉红色血肉。
但很快，艾丽娅的脸色就变了。
她能感觉到，有一股强大而邪恶的力量在阻碍她的治疗。
那股力量充满了暴戾、混乱和毁灭的气息，如同深渊中的恶魔在咆哮。
“该死……”
她低声咒骂，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圣光刚修复一部分伤口，那些伤口就又开始崩裂。
黑红色的纹路从伤口边缘蔓延开来，像是活物在游走，疯狂地吞噬着她的圣光。
那是恶魔之力。
它在阻碍治疗，在反抗，在挣扎。
“他体内的恶魔之力太强了……”
艾丽娅咬紧牙关，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我的圣光根本压不住……这股力量……比我想象的还要恐怖……”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神力正在被快速消耗。
就像是一个人试图用杯子去舀干大海。
莱恩沉默片刻。
他看着洛羽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需要帮忙吗？”
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很郑重。
艾丽娅摇头。
“你守着周围。”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别让任何人靠近。我要全力施法……如果被打断……他会死的……”
莱恩点头。
他转身走向树林边缘，将巨剑插在地上。
剑身没入泥土，发出沉闷的声响。
双手抱胸，目光如鹰般扫视着四周。
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一百个被救的异端站在不远处。
他们看着艾丽娅救治洛羽，眼中全是担忧和不安。
有人在低声祈祷，有人在擦拭眼泪，有人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符文少年站在最前面。
他的额头上还有那道淡蓝色的符文印记，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如同一颗星辰。
他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流下来，滴在地上。
但他感觉不到疼。
他只是死死盯着洛羽，眼中全是担忧。
“他……会死吗？”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像是不敢说出口的恐惧。
旁边一个中年男人摇头。
他的脸上还有被火焰灼伤的痕迹，半边脸都是焦黑的。
“不会的。他那么强……怎么可能会死……”
但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他的双手在颤抖。
他想要相信自己说的话，但心里却没有底。
一个年轻女人抱着孩子，低声啜泣。
“如果他死了……我们怎么办……”
她的声音里全是绝望。
周围的人沉默了。
是啊。
如果他死了，他们怎么办？
他们已经是异端了，被神殿通缉，被所有人唾弃。
没有容身之地，没有未来，甚至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
是洛羽，给了他们希望。
是洛羽，从火刑柱上救下了他们。
是洛羽，让他们相信，凡人也能对抗神明。
如果他死了——
那他们的希望，也就死了。
艾丽娅没有理会周围的声音。
她闭上眼，催动全部的神力。
纯净的圣光从她体内涌出，如同决堤的洪水，如同潮水般倾泻而下。
圣光包裹住洛羽，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光茧。
光茧散发着温暖而神圣的气息，如同一轮小太阳。
她能感觉到，洛羽体内的恶魔之力正在疯狂反抗。
那股力量像是一头困兽，拼命想要挣脱圣光的束缚。
它咆哮，它挣扎,它撕咬。
每一次反抗，都让艾丽娅的身体剧烈颤抖。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给我……压下去……”
她咬紧牙关，额头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如同蚯蚓在皮肤下蠕动。
圣光越来越亮，最后几乎刺眼。
周围的树木被照得如同白昼，连树叶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洛羽体内的恶魔之力终于被压制住。
那些黑红色的纹路开始缓慢消退，像是退潮的海水。
伤口也开始愈合，焦黑的皮肤脱落，露出下面新生的血肉。
但艾丽娅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她的神力正在快速消耗，身体也开始颤抖。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别……浪费力气了……”
洛羽虚弱地睁开眼，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老子……死不了……”
他能感觉到，艾丽娅正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力。
再这样下去，她会先倒下。
艾丽娅眼眶泛红。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强忍着没让它落下来。
“闭嘴！”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带着愤怒，带着心疼，“你要是死了……我们怎么办……那一百个人怎么办……圣者同盟怎么办……”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哽咽。
“我怎么办……”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洛羽愣了下。
他看着艾丽娅，看着她眼中的泪水，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看着她颤抖的身体。
他想说点什么。
想说“别傻了”，想说“老子不值得”，想说“你快停下”。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只是轻轻笑了笑。
那笑容很虚弱，但很温柔。
“行……老子听你的……”
他闭上眼，不再反抗。
任由艾丽娅的圣光在体内流淌。
艾丽娅深吸一口气。
她催动最后的神力，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到圣光中。
圣光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彻底压制住了恶魔之力。
那些黑红色的纹路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在皮肤深处。
洛羽胸口的伤口开始快速愈合，那些焦黑的皮肤也开始脱落，露出下面新生的血肉。
血肉粉嫩，如同新生儿的皮肤。
一个时辰后。
月亮升到了正中央。
银色的月光洒在山林中，如同给大地披上了一层轻纱。
洛羽的伤势终于稳定。
他虚弱地睁开眼，看着艾丽娅。
艾丽娅已经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都没有血色。
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
她的神力几乎耗尽，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谢了……”
洛羽的声音还是很沙哑，但比之前好多了。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恶魔之力已经被压制住，虽然还在蠢蠢欲动，但至少不会再反噬了。
艾丽娅松了口气。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一棵树。
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
“你下次……能不能别这么拼命……”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责备，但更多的是心疼。
洛羽咧嘴。
“老子也不想啊……”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无奈，“但那群天使老爷不给机会……老子要是不拼命，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艾丽娅瞪了他一眼。
但眼中的担忧还是没有消散。
莱恩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
“喝点。”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眼中闪过一丝关切。
艾丽娅接过水，大口喝了几口。
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去，让她感觉好了一些。
她抬起头，看着洛羽。
“你的恶魔之力……”
她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越来越难控制了……”
洛羽沉默片刻。
他知道艾丽娅说的是对的。
每一次动用恶魔之力，那股力量就会变得更加狂暴，更加难以控制。
就像是在喂养一头野兽。
喂得越多，它就越强大，也就越危险。
总有一天，它会反噬自己。
“老子知道。”
他的声音很轻，“但老子没得选……”
艾丽娅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她知道，洛羽说的是对的。
在这个世界，弱者没有选择的权利。
洛羽撑着身体坐起来。
他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比之前好多了。
他看向周围。
一百个被救的异端站在不远处。
他们看着洛羽，眼中全是感激和敬畏。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符文少年走在最前面。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跪下。
双膝重重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感谢您救了我们……”
他的声音很郑重，带着一丝颤抖，“请允许我追随您……”
话音刚落。
其他人也纷纷跪下。
“请让我们追随您！”
“我们愿意为您赴汤蹈火！”
“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您是我们的希望！”
声音此起彼伏，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
洛羽看着这些人。
他沉默片刻。
“起来。”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符文少年愣了下。
“大人……”
“老子说了，起来。”
洛羽打断他，声音变得更加严肃，“老子不需要你们跪。”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扫过所有人。
“老子救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跪老子。”
符文少年咬紧牙关，缓慢地站起来。
其他人也跟着站起来。
他们看着洛羽，眼中全是不解。
在这个世界，强者受人跪拜，是天经地义的事。
神明受凡人跪拜，大天使受信徒跪拜，贵族受平民跪拜。
这是规矩，是秩序，是这个世界运转的基础。
但洛羽，却让他们站起来。
洛羽看着他们。
“你们想跟着老子，可以。”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严肃，“但老子得先说清楚——跟着老子，就是和整个神权体系为敌……随时可能死……而且死得很惨……可能被圣光烧成灰，可能被战神殿的狂战士砍成肉泥，可能被冥府深渊的魔王抽走灵魂……”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砸在所有人心上。
周围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当然知道，跟着洛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永远不能回头，意味着要和整个世界为敌，意味着随时可能死。
但——
符文少年眼神坚定。
“我们已经是异端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很有力，“没有退路……与其苟活，不如反抗到底！”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激昂。
“我们在火刑柱上等死的时候，是您救了我们！”
“我们绝望的时候，是您给了我们希望！”
“我们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敢对抗神明的时候，是您站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哽咽。
“您让我们相信，凡人也能对抗神明！”
“您让我们相信，我们不是神明的牲畜！”
“您让我们相信，我们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他猛地跪下，但这次不是跪拜，而是发誓。
“所以，请让我们追随您！”
“哪怕粉身碎骨，哪怕万劫不复，哪怕堕入深渊——”
他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
“我们也要反抗到底！”
其他人齐声附和。
“对！反抗到底！”
“我们不是牲畜！”
“我们要活下去！”
“我们要自由！”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昂，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洛羽看着他们。
他能从这些人的眼中看到决心，看到愤怒，看到不甘，看到希望。
他咧开嘴。
“行……”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坚定。
“那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圣者同盟了……”
他抬起头，看向远方。
“老子向你们保证——”
“总有一天，咱们会推翻神权统治！”
“总有一天，凡人不用再跪神明！”
“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会属于我们！”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誓言，在山林中回荡。
所有人都沉默了。
然后——
符文少年猛地站起来，举起拳头。
“圣者同盟！”
其他人也跟着举起拳头。
“圣者同盟！”
“圣者同盟！”
“圣者同盟！”
声音此起彼伏，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如同雷鸣。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如同一群即将改变世界的战士。
话音刚落。
远处的天边突然升起一道金色光柱。
光柱冲天而起，如同一根通天的柱子，直插云霄。
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半边天空，将夜空染成了金色。
那是圣殿的追踪术法。
莱恩脸色一变。
他猛地转头，看向那道光柱。
“他们追来了。”
他转头看向洛羽，声音变得急促，“我们得走了。而且要快。那道光柱是大范围追踪术法，方圆百里内的所有圣殿骑士都会赶来。”
洛羽点头。
他撑着地面站起来，身体还有些摇晃。
艾丽娅扶住他。
“你现在的状态……”
她的声音里全是担忧。
“没事。”
洛羽打断她，咧嘴笑了笑，“老子还能走。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老子还没爽够呢。”
他转头看向那一百个异端。
“都跟紧了。别掉队。”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严肃。
“掉队的，老子可救不了。”
符文少年点头。
“是！”
其他人也齐声回应。
“是！”
莱恩拔出巨剑。
剑身上的黑色符文微微闪烁，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我断后。”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洛羽看了他一眼。
“小心点。”
他停顿了一下，咧嘴笑了笑，“老子可不想给你收尸。”
莱恩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他转身，看向远方那道金色光柱。
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
一行人开始往山林深处撤退。
月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如同一张巨大的网。
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如同战鼓。
远处，金色光柱越来越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暴风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