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话音一落，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张凌云脸上，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周振国等总局高层，眼神在楚玄和张凌云之间来回打量。
他们虽然不懂符箓，但也感觉到了场上气氛不对劲。
龙虎山百年一遇的天才张凌云，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问住了。
“你……”
张凌云嘴唇动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额头冒出冷汗，拳头因为握得太紧而发抖。
一股强烈的羞辱感涌上心头。
突然，他猛地抬头，眼神变得恼怒。
“一派胡言！别在这故弄玄虚，转移话题！”
张凌云的声音猛地拔高，想用气势压住心慌。
“我问你功法来路清不清白，你少拿这些空话来糊弄我，是心虚了吗？”
他往前一步，属于天师府的傲气又回来了。
“我龙虎山执掌玄门一千八百年，轮不到你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这指手画脚！”
面对他的指控，楚玄却笑了笑。
“张道友别急。”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场内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你的问题，我自然会回答。不过在这之前，我也想跟你聊聊龙虎山的符箓。”
张凌云一愣：“什么意思？”
“我很佩服龙虎山的《正一盟威符箓》，只是看的时候，发现有三处小问题想不明白，今天正好向张道友请教。”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张凌云更是觉得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说什么？《正一盟威符箓》有错？荒唐！”
他气得笑了起来：“这是我龙虎山祖师传下，历代天师完善的宝典，传承千年，轮得到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周振国等人也互相看了看，觉得楚玄这次话说得太大了。
质疑龙虎山的镇派宝典，这是当面打龙虎山的脸，把人往死里得罪。
楚玄却不在意，平静地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处，‘驱邪符’第三十六笔的转折处。你们的宝典说，这里要用‘鹤膝转’，为了让符箓看起来灵动。但这方法看似巧妙，其实把符的镇压之气给泄掉了，威力连一成都不到。”
“胡说八道！”张凌云立刻反驳，“‘鹤膝转’是我龙虎山的不传之秘，是符箓灵动的关键，你懂什么！”
楚玄摇了摇头。
“《上清大洞真经·符文九变》里说：‘符者，法度也。其形如体，其气如神。形正则气聚，形偏则气散。’驱邪符，要的是正气，是镇压的力量，不是飘逸。”
“正确的画法，这里应该是‘山岳顿’，下笔要重，引山岳的厚重来镇压。这样，符的威力才能完全发挥。”
张凌云瞳孔一缩，《上清大洞真经》？这个名字他只在龙虎山最古老的书单上见过，早就失传了近千年！
他怎么会知道？
不等他多想，楚玄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处，‘聚灵符’的符胆。你们的画法，是用三圈半来引动天地灵气。这在灵气充足的上古时候，确实有用。但现在是末法时代，天地灵气稀薄，这么画，聚来的灵气乱七八糟，甚至有阴煞之气，对修行没好处。”
“《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里注解说：‘气有清浊，法有圆缺。因时而易，法无定法。’聚灵，关键是要精纯。符胆应该改成‘阴阳鱼’的形状，一边吸收，一边炼化，把坏的去掉，这样聚来的灵气才能用。”
张凌云的脸色有些发白。
楚玄说的第二点，正是龙虎山近些年很多弟子用了聚灵符，修为不进反退的原因！
门派里的长老研究了好几年，都以为是天地灵气变了，从没想过是祖传的符箓有问题。
“你……你……”他指着楚玄，嘴唇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玄没理他，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第三处，也是最关键的。在‘金光神咒符’的收笔处……”
听到这话，张凌云身体猛地一颤。
金光神咒符！
这正是他卡了整整三年的瓶颈！他怎么都发挥不出金光神咒符的全部威力，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你们的画法，最后一笔是往里收，想把神光锁住。”
楚玄看着他，继续说：
“但金光是至阳至刚之气，它的特性是‘放’，不是‘收’。强行锁住，只会让力量打折扣，甚至伤到自己。”
说着，他并起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
没有任何光芒。
但在张凌云眼中，这简单的一划，却像是蕴含了某种大道至理。
“真正的上古画法，收笔时，应该向外‘挑’。”
“这一挑，就像要把符箓里所有的力量瞬间全部释放出去，威力足以‘神光破晓，荡尽群魔’。”
嗡——
张凌云脑子里嗡的一声。
楚玄的动作和话语，让他困了三年的迷茫瞬间被点醒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如此！
多年的瓶颈，一下就通了！
他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信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楚玄做完这一切，才回头看着失魂落魄的张凌云，淡淡说道：“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一开始的问题了。”
“什么是‘道生一，一生二’？”
“一为阳，二为阴。一笔阳，二笔阴。阴阳结合，沟通天地，才成为符。这，就是符箓的根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张凌云身上。
“道，不在于山高，不在于传承久，而在于本心。”
“你连最根本的‘道’都没看清，还谈什么正统？”
张凌云脸上再没有了骄傲，只剩下震撼和敬畏。
他怔怔地看着楚玄。
接着，在所有人吃惊的目光中，张凌云后退一步，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楚玄深深鞠了一躬。
“张凌云，受教了。”
这一拜，拜的是大道。
周振国等总局高层，都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互相看着，心里都冒出同一个念头。
这个楚玄……他的传承到底是什么来头？
恐怕，比现在世上任何一个门派都更古老、更正宗！
这场审查会议，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周振国对楚玄的态度立马变了，从之前的审视变成了客气和敬重。
“楚真人，我代表总局，再次感谢您的贡献。您辛苦了，我们已经为您安排好了‘龙渊阁’一号院，请您先去休息。”
“有劳。”楚玄点了点头。
在联络员陈锐的带领下，楚玄走出会议室。
陈锐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傲气，低着头跟在楚玄身后，态度十分恭敬。
快上车时，陈锐快走两步，拿出一张烫金的请柬，恭敬地递过来。
“楚真人，这个……不是官方的安排。”
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
“是远尘集团的顾总，她今晚在京城的天上人间办了个酒会，特意给您留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