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的手指刚动了一下，陈昭就站了起来。他把两只哑铃放进背包夹层，动作很快，但没发出声音。天边泛起青灰，第一缕晨光穿过破窗落在水泥地上，映出一道斜长的影子。
他弯腰将铜钱剑收回侧袋，指尖碰到朱砂袋时顿了顿。结界里的青焰已经熄灭，地面裂缝边缘残留着一点黑灰，干得像烧过的纸屑。
不能再等了。
陈昭背起包，俯身把李阳扶到墙角更深处。他的呼吸比刚才稳了些，脸色还是白的。陈昭从怀里取出玉瓶，瓶身微烫，里面的灰金液体不再晃动，像是凝固了一样。
他盯着瓶子看了两秒，转身走向冥河渡桥。
脚踩上石阶那一刻，识海中的官印突然震动。系统提示浮现：【孟婆汤准备就绪，是否注入轮回盘？】
他没有回答，脚步没停。
石桥延伸进雾里，两侧冥河水缓缓流动，没有波澜。走到尽头，轮回殿大门矗立在前，青铜门环上积着薄灰。他伸手推门，门轴发出低沉的响声。
殿内空旷，中央的轮回盘静静悬浮，齿轮停转，表面布满裂纹。空气中有股焦味，像是雷劈过后留下的气息。
陈昭走到高台前，双掌托住玉瓶，闭眼调息。体内阴气还在乱窜，肋骨处传来一阵阵钝痛，像有铁丝在里面来回拉扯。他咬牙压下不适，睁开眼，目光落在瓶口。
官印在识海中剧烈震颤，系统数据不断跳动：【能量匹配度97%……98%……99%……稳定中】
他指尖轻弹瓶身。
一滴汤液飞出，在空中划出细长金线，缓缓落入轮回盘中心凹槽。
刹那间，整座盘体亮起刺目金光。裂缝开始闭合，齿轮重新咬合，发出沉重轰鸣。一道光柱自盘心冲天而起，穿透殿顶，直射云层。
外面的雾散了。
一道红影从他手机屏幕跃出，落地时红袍翻卷，虬髯微扬。钟馗站在他身边，看着那道光柱，低声说：“成了，小殿下。”
话音落下，轮回盘转动速度加快，金光扩散至整个大殿。角落里升起一缕白烟，谢必安手持招魂幡，身影由虚变实。他没说话，只是将幡面轻轻一抖，几缕残存怨念化作光点消散。
范无救紧随其后出现，哭丧棒顿地，整座大殿震了一下。最后几丝黑雾被震成碎片，随风飘散。
天空裂开一线，阳光垂落，照在轮回盘上，映出六道虚影——人、鬼、畜、修罗、地狱、天界，依次显现，又缓缓归位。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阴德值突破两千万，十殿阎罗虚影可召！是否激活最终权能？】
陈昭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那枚残破官印。暗金纹路如河流般流转，越来越亮。他按住胸口，低喝一声：“是！”
十道身影自虚空浮现。
东边秦广王执笔而立，南面楚江王手握水印，西边宋帝王负手静立，北面五官王捧镜而出。阎罗、卞城、泰山、都市、平等、转轮，九殿相继现身，环绕空中。
钟馗第一个单膝跪地，抱拳高呼：“恭迎阴天子归位！”
范无救紧跟着跪下，左手握拳贴胸。谢必安收起招魂幡，低头行礼。崔珏缓步上前，手中生死簿残页泛起微光。
“此物，”他说，“终归陛下之手。”
陈昭伸手接过。
残页触碰到他指尖的瞬间，化作一道流光，融入官印。整块印记骤然发亮，背后浮现出一卷完整的生死簿虚影，书页翻动，无数名字浮现又消失。
十殿阎罗齐齐躬身。
万鬼低语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是喧哗，也不是呐喊，是一种整齐划一的共鸣，像是三界同频。
陈昭站在高台中央，官印悬于胸前，生死簿虚影在其身后缓缓旋转。他抬头看向穹顶，那里原本漆黑一片，此刻竟浮现出星河流转的景象。
钟馗站起身，从腰间解下酒葫芦，随手抛了过来。陈昭抬手接住，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指尖一颤。
“以后喝酒，”钟馗咧嘴一笑，“得叫你一声陛下了。”
陈昭没说话，只是把酒葫芦塞回腰带。
崔珏将判官笔插入地面，笔杆没入石缝三分，随即退至殿角。范无救站到他左后方半步位置，垂手肃立。谢必安望着轮回盘，轻叹一声：“终于……有人能担起这因果了。”
大殿安静下来。
轮回盘运转平稳，金光不再外溢，而是收束成环，围绕殿宇缓缓流动。天地间的压迫感消失了，连空气都变得清晰。
陈昭低头看自己的手。
掌心的官印仍在发烫，但不再是那种灼痛，而是一种温热，像是血液流过的感觉。他能感觉到每一座重建的殿阁，每一道开启的权柄，全都连接在他身上。
这时，识海深处传来最后一声提示：
【阴司体系重建完成，所有功能解锁。本系统任务终结，权限移交宿主。】
声音落下后，再无回应。
他知道，系统已经没了。不是关闭，也不是沉睡，是彻底融进了他身体里，成了他的一部分。
他抬起头，望向三界交汇之处。
就在这一刻，轮回殿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不是脚步，也不是风声。
是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
陈昭转头看去。
殿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门外的地面上，有一片碎裂的镜片，反射着轮回盘的金光。镜片旁边，一只苍白的手正慢慢缩回阴影。
那只手的中指戴着一枚银戒，戒面刻着一个倒置的“周”字。
陈昭迈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