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的手指还停在那道划痕上，指尖传来一丝凉意。李阳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手电筒的光柱扫过书架底部，照亮了积灰的地板和歪斜的旧书。
“你看出什么了？”李阳低声问。
陈昭没立刻回答。他闭上眼，识海中的官印轻轻震动，一道微弱的数据流浮现：【检测到极微量傀儡尸气，来源指向西区旧楼方向】。
他睁开眼，眼神变了。不是恐惧，也不是愤怒，而是确认了某件事后的冷静。
“有人在监视我们。”他说，“不只是看过一眼就走，是特意留下痕迹，让我们发现。”
李阳愣了一下。“你是说……这划痕是故意的？”
“对。”陈昭站起身，把《江城志异》放回原位，但没有合紧书脊。他从背包里取出铜钱剑，握在手里，转身走向特藏室另一侧的通风口。
脚步很轻，每一步都避开地上的裂缝。他知道现在不能急。对方既然敢留线索，就一定做好了被追查的准备。贸然行动只会踏入陷阱。
铜钱剑的剑尖贴着地面滑动。走到通风口下方时，剑柄突然发烫。陈昭停下，蹲下身，用手抹开地板缝隙间的灰尘。
一道暗色刻痕露了出来。
圆形轮廓内嵌八卦纹，中央九个点排列成特定阵型。线条不深，像是用指甲或小刀一点点刻上去的，边缘有细微的裂口，说明完成时间不短。
“这是什么？”李阳凑过来。
“九宫锁魂阵的一个节点。”陈昭声音压得很低，“还没激活，但结构完整。”
李阳倒吸一口冷气。“你说的那个……周鸿搞的？”
陈昭没说话。他取出朱砂笔，在阵纹周围画了一个圈，符墨刚落，地面那道刻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微微凹陷了一分。
系统提示弹出：【识别完成：九宫锁魂阵·子阵节点（未激活）】【关联主阵缺失，推测另有三处辅阵分布校园】
他盯着那串文字看了两秒，然后在识海中下达指令：“标记该区域为高危监测点，一旦检测到能量汇聚，立即预警。”
做完这些，他才回头看向李阳。“你记得我之前拍的照片吗？张教授办公室里的借阅记录。”
“哪一张？”
“周鸿借书的那张。”
李阳掏出手机翻了几下，把屏幕递过去。照片有些模糊，但能看清两行字：《九宫锁魂录》，借阅人：周鸿，三天前；《江城志异》，同日借出。
陈昭盯着那行日期。三天前，正是图书馆第一次出现书灵异动的时间。
“他不是临时起意。”陈昭说，“他是提前布局。借走《九宫锁魂录》研究阵法，再用《江城志异》做媒介，在书里种下怨念触发点。只要其中一个节点被触动，整个链式反应就会启动。”
李阳听得头皮发麻。“所以他早就知道你会来处理这些书？”
“他知道我会管。”陈昭收起手机，“而且他知道我能看见鬼，能察觉异常。这一整套流程，是冲着我来的。”
空气安静了几秒。
李阳搓了搓手臂。“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报警？还是找学校？”
“不行。”陈昭摇头，“这种事没法解释。而且如果打草惊蛇，他可能会直接激活主阵。”
“那岂不是更危险？”
“危险已经存在。”陈昭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隙。外面天还没亮，远处教学楼的轮廓藏在夜色里。西侧那栋旧楼，张教授昏迷前指向的地方，此刻一片漆黑。
他想起昨晚张教授最后说的话：“他们……不只是要困住你……是要引出……地府残印……”
原来如此。
周鸿的目的不是伤人，也不是破坏。他在等一个反应——等自己使用系统时，引发的能量波动。他想通过阵法捕捉这种波动，逆向追踪官印的存在规律。
这才是真正的布局。
“他把我当成试验品。”陈昭低声说。
李阳站在他身后，没敢接话。
陈昭转过身，重新检查那个阵纹。朱砂画的镇压符还在发光，但亮度正在减弱。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小包新朱砂，重新补了一遍。
“接下来几天，你别一个人来图书馆。”他说。
“那你呢？”
“我得留下来。”陈昭看着那道刻痕，“他已经出手了，就不会停下。下一次，可能就不只是留个划痕这么简单。”
李阳咬了咬嘴唇。“你要不要叫上别人？比如……那个穿黑衣服的？上次他不是帮你打了那些书？”
“范无救不会随便现身。”陈昭说，“他只在系统召唤或危机时刻出现。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那你一个人扛得住吗？”
陈昭没回答。他把手按在铜钱剑上，掌心传来熟悉的温热感。识海中的官印缓缓转动，像一块沉默的石头，却承载着无数亡魂的执念。
他知道自己的力量还不够强。枉死城还没重建，望乡台也只是虚影。钟馗还在手机屏保里沉睡，黑白无常也没有完全恢复。
但他也清楚，有些人不会等你准备好才动手。
“我会盯住这里。”他说，“只要他再动一次，我就有办法反推回去。”
李阳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把剩下的朱砂袋递给陈昭，又检查了一遍手电筒的电量。
两人重新布置了警戒范围。凡是靠近特藏室的通道，都贴上了镇纸符。陈昭在每个角落撒了少量朱砂粉，又用铜钱串连成小型结界，防止外来阴气渗透。
做完这些，天边开始泛白。
晨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那本《江城志异》的封面上。划痕依旧清晰，像是某种无声的挑衅。
陈昭坐在离阵纹最近的位置，背靠书架，眼睛盯着地面。他的呼吸平稳，意识却始终连接着系统。高危监测点的状态一直显示“稳定”，但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李阳靠墙坐着，眼皮越来越重。
时间慢慢过去。
七点十五分，第一波学生进入图书馆。
八点，保洁员开始打扫一楼走廊。
九点，阳光洒满阅览区，有人打开窗户通风。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直到十点零七分。
陈昭突然睁眼。
系统界面一闪：【检测到微弱能量波动，来源：三楼东区通风管道内部】
他没动，也没出声。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上。官印在识海中旋转加快，一道细不可察的金线从指尖延伸出去，顺着墙壁爬向通风口。
三秒钟后，数据刷新：【确认存在远程信号传输痕迹，频率与周鸿借阅记录时间吻合】
他低头看向那个阵纹。
朱砂画的符圈边缘，有一粒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粉末正缓缓移动，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朝着刻痕中心聚集。
陈昭伸手，将铜钱剑横放在阵纹前方。
剑身刚落，那粒粉末猛地停住。
整个房间静了一瞬。
然后，通风口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声，像是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
陈昭盯着那道缝隙，手指慢慢收紧。
他知道，对方正在另一端观察。
他也知道，这场对峙才刚刚开始。
铜钱剑的剑柄开始轻微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