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弥漫着一种混合着震惊、尴尬和强烈八卦气息的诡异氛围。
张启灵如同一尊被施加了定身咒的冰雕，僵直地坐在椅子上，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和依旧泛着可疑红色的耳根证明他是个活物。
他的大脑cpU显然还在超负荷运转，试图处理刚才那超出他所有数据库认知范围的突发事件……被亲了，被小鱼亲了，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以一种近乎……掠夺的方式。
无邪和胖子挤在角落，用气音进行着激烈且毫无意义的讨论。
“胖子你看见没？小哥耳朵红了！我认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无邪激动地掐着胖子的胳膊。
“看见了看见了！何止耳朵，我估摸着脖子都红了！就是脸皮太厚看不出来！”胖子龇牙咧嘴地抽回胳膊，眼神放光，“你说砚泠弟弟到底是真清醒还是梦游啊？这一下也太猛了！直接给咱小哥整不会了！”
“我看像是本能！潜意识里的渴望！”无邪信誓旦旦，“你想想，砚泠现在五感都没了，就剩点残存触觉和对小哥的能量感应，他刚才那一下，绝对是发自灵魂的冲动！”
解雨臣已经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擦拭眼镜的频率比平时高了不少。他一边监控着沈砚泠的各项数据，一边忍不住用学术性的口吻分析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短暂意识清醒期的非理性行为……通常与深层潜意识或强烈情感印记有关。看来沈砚泠对启灵的依赖和……情感，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刻。”
黑瞎子在那头笑得快要断气，声音断断续续传来：“鹅鹅鹅……依赖？情感？花爷你说得太委婉了！那分明就是饿虎扑食！是霸王硬上弓！是我们小美人儿积压已久的兽性大发！哑巴张你感觉怎么样？说说感想啊！别装死！”
张启灵：“……”
他感觉怎么样？他感觉自己像被一道来自异世界的闪电劈中了，系统全面紊乱，核心代码冲突，逻辑链断裂，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逻辑死循环……前提一： 沈砚泠是需要他保护的、脆弱的小鱼。前提二： 小鱼刚才主动亲了他。 推导： ……错误： 无法推导公式。程序卡死。
这个吻，完全不符合他对于“保护”和“被保护”关系的定义。它粗暴地闯入了他设定好的安全边界，带来了一种陌生、酥麻、甚至带着点……心悸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沈砚泠苍白的脸上，落在那安静闭合的、刚刚才触碰过他的唇瓣上。
一种极其微妙的、类似“被冒犯”的情绪刚刚升起，就被另一种更强烈的、名为“担忧”和“怜惜”的情绪覆盖。
万一……小鱼刚才并不是清醒的呢？万一那只是能量紊乱下的无意识动作？万一他醒来后根本不记得，甚至……后悔？
这个可能性让张启灵的心莫名地沉了一下。
胖子小声对无邪说：“看！小哥眼神变了！从懵逼切换到担忧了！他肯定在脑补一堆有的没的！”
无邪：“毕竟是被突然袭击，总得消化一下……不过看小哥这反应，不像生气，倒像是……慌了？”
就在张启灵内心天人交战，cpU持续高温报警时，床上的沈砚泠似乎又有了点动静。他极其轻微地蹙了蹙眉，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嘤咛，胸口蓝色旋涡的光芒随之轻轻波动了一下。
就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也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张启灵混乱的思绪上。
他立刻收敛所有外露的情绪，虽然耳根的红晕一时半会儿退不下去，但还是重新变回那个冷静自持的张起灵，俯身仔细查看沈砚泠的状态。
解雨臣也立刻上前检测：“能量波动有轻微起伏，意识层面似乎有活动的迹象，但距离真正清醒还差得远。”
众人刚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随即又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念头：等他下次清醒，面对这“吻后”的局面，会是什么反应？
这个悬念简直比面对汪家大军还要让人心痒难耐。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防空洞内的气氛一直处于这种微妙的平衡中。张启灵表面恢复了常态，沉默守护，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看向沈砚泠的眼神比以前更加复杂难懂，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无邪和胖子则负责在角落里用眼神和唇语继续八卦，脑补了不下八十种沈砚泠醒来后的剧情走向。
解雨臣和黑瞎子则一边工作，一边时不时交换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
而被众人惦记的沈砚泠，则完全置身事外，在他的意识深海里漂浮着。或许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层面，他正为自己那“闪击成功”而感到一丝微弱的、本能的满意。
直到黑瞎子那边再次传来消息，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
“咳，那啥……打断一下各位的内心小剧场。”黑瞎子的声音带着憋不住的笑意，“说点正事。我刚重新分析了那个能量体的数据残渣，有个不太妙的发现。”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
“那玩意儿……好像只是个探路的先锋，或者说，是个信号放大器。”黑瞎子的语气严肃起来，“它的核心任务似乎是定位和标记砚泠小美人儿。现在它虽然被打散了，但它成功发送出去的坐标信号……可能已经引来了更麻烦的东西。”
“什么东西？”解雨臣皱眉。
“不清楚，信号很模糊，但能量层级……非常高。而且移动速度极快，正在朝着我们之前落脚点的方向……不，它修正方向了！它朝着我们现在的方位来了！”黑瞎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刚解决一个，又来一个？还是更强的？
张启灵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所有关于亲吻的混乱思绪被强行压下，战斗本能重新占据主导。他站起身，将沈砚泠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动作迅速却依旧轻柔。
“准备转移。”他冷声道。
“又来？！”胖子哀嚎一声，但还是利落地开始收拾紧要物资。
“这次来的恐怕没那么好打发。”解雨臣快速分析，“我们需要一个能彻底隔绝能量探测的地方，或者……一个能让我们占据地利优势的战场。”
黑瞎子迅速调出地图：“符合条件的地方不多……有一个！距离这里五十公里外，有一处废弃的战时地下指挥所，结构坚固，深度足够，而且内部有大型法拉第笼结构，应该能有效屏蔽能量信号！”
“就去那里！”解雨臣当机立断。
众人不再耽搁，迅速行动起来。张启灵背着再次进入“离线状态”的沈砚泠，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地下防空洞，趁着夜色，向着新的避难所疾驰而去。
车上，气氛重新变得紧张。未知的强敌正在逼近，而他们的核心辅助依旧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甚至还刚闹出了一场让王牌宕机的“桃色风波”。
胖子系好安全带，看了一眼后视镜里依旧沉默但眼神冰冷的张启灵，以及他背后那个对此一无所知、胸口闪着蓝光的“罪魁祸首”，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真是多事之秋啊。外有强敌环伺，内有情感纠纷。咱们这副本，难度是越来越高了。”
无邪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色，喃喃道：“我只希望，下次砚泠醒来的时候，选个好点的时机……”
比如，等他们把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解决了再说。
张启灵握紧了方向盘，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的黑暗。
无论来的是什么，他都必须保护好身后的人。
至于那个吻……等一切平息之后，他或许……需要和小鱼，好好“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