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吕力走在希望城整洁却冰冷的街道上，江流这四十二名外城胜者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身上还带着外城的尘土和血腥气，衣着破旧，引来路过的内城居民毫不掩饰的打量。
那目光里，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鄙夷和嫌弃，仿佛在看一群误入文明世界的野兽。
大多数胜者都低着头，或是强作镇定地无视这些目光。
唯有李茂，他瘦小的身体挺得笔直，那双眼睛如同淬毒的匕首，恶狠狠地回瞪每一个敢与他对视的内城人。
若不是周围有全副武装的士兵押送，江流毫不怀疑他会立刻扑上去，用最残忍的方式撕碎那些让他感到被冒犯的眼神。
队伍最终停在了一座巨大的圆形建筑前，门口有标识——希望城第三体育馆。
进入其中，空旷的场地、高高的穹顶、以及四周一圈圈的座椅，都让这些外城人感到新奇又压抑。
吕力站在场地中央，拍了拍手，“好了，地方到了。第二轮考核，是个简单的组队对抗游戏。”
组队对抗？
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空荡荡的场地，怎么对抗？
吕力不理会众人的疑惑，拿出一份名单开始念名字：“被我念到名字的，站到左边。没念到的，站到右边。”
“彭恩、王天二、赵德柱……江流……”
江流听到自己的名字，依言走到了左边区域。
他注意到，李茂的名字没有被念到，站到了对面的右边区域。
队伍被随机分成了两组，每组二十一人。
这时，有工作人员抬上来一个金属箱子，里面装着几十个巴掌大小、类似遥控器的东西。
上面只有红、蓝两个硕大的按钮。
这些“遥控器”被分发到每个人手中。
同时，体育馆上方悬挂的巨大屏幕亮了起来，屏幕被分成两半。
左右两边显示着红蓝色背景和数字“0”。
众人看着手中的按钮和屏幕，更加疑惑了。
“安静！”吕力提高声音，压下场内的骚动，“现在，我来宣布游戏规则！”
他环视两边队伍：“你们两队，将被分别带入两个封闭的隔音房间。进去之后，你们有三分钟时间进行考虑和……交流。三分钟倒计时结束前最后一秒，你们必须按下手中的一个按钮——红色，或者蓝色。”
他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看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才继续说道：“规则很简单：按下蓝色按钮的人，将直接获得内城的工作，成为希望城的正式居民！”
这话如同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直接通关？成为内城居民？！
这是多少外城人梦寐以求却遥不可及的目标！
惊呼声和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吕力很满意这种效果，抬手示意安静，继续说道：“但是！蓝色按钮的名额，每队只有五个！记住，两个队伍一共五个名额！如果倒计时结束后，两队加起来的蓝色按钮的人数超过五个，那么对不起，该队所有人——包括按了红色按钮的人——全部淘汰！”
众人脸色顿时变了。
吕力话锋一转：“当然，如果两队中加起来按下蓝色按钮的人数少于或等于五个，那么，所有按下红色按钮的人，顺利进入下一轮考核。而按下蓝色按钮的人，直接通关。”
他最后补充道，语气充满了诱惑和恶意：“按钮在你们自己手里，没人能强迫你们，每个人都只能按一次，多按的人会被取消考核资格，提示一下，你们可以在倒计时最后一秒改变主意！系统只记录最终按下的那个按钮。现在，各自进入房间！”
规则宣布完毕，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和挣扎中。
这看似是团队游戏，实则是一场残酷的人性考验！
最简单的通关方式，当然是两队内部达成一致，所有人都选择红色，这样全员都能进入下一轮。
但那个“直接通关”的蓝色按钮，像魔鬼的低语，诱惑着每一个人！
按钮可以在最后一秒更改，这意味着信任几乎不存在！
但最重要的，没人知道对面的队伍有多少人按蓝色，又有多少人按红色。
就在江流随着左边队伍转身，准备走向指定房间时，对面右边队伍里突然传来李茂尖厉的喊声：“江流！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
这句话如同冰水泼进油锅！
左边队伍的所有人瞬间脸色煞白，心脏狂跳！
李茂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要和江流联手，用武力强迫各自队伍里的人全部选择红色，只留他们两个觉醒者按蓝色按钮！
以这两人展现出的恐怖实力，在封闭房间里做到这一点，并非不可能！
吕力站在一旁，双手抱胸，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饶有兴致地看着江流的背影，仿佛在期待一场好戏。
江流没有回头，沉默地跟着队伍走进了分配给他们的房间。
房间很大，但空无一物，墙壁是隔音材料，唯一的出口是那扇厚重的金属门，此刻已紧紧关闭。
正对面的墙上，一个巨大的电子屏幕显示着三分钟的倒计时，数字无情地跳动着。
一进入房间，左边队伍的另外二十个人几乎瞬间散开。
下意识地与江流拉开了距离，挤在房间的另一头，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戒备。
“江……江小哥！”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鼓起勇气，声音发颤地开口，“您……您和李茂是觉醒者，实力强大，拿两个直接通关的名额是天经地义！我们……我们绝对没有意见！我们发誓！我们都选红色！只求您……高抬贵手，别……别动手！”
“对对对！江大哥，我们保证都选红色！”
“您放心！我们绝对不敢选蓝色！”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脸上写满了卑微和恐惧。
在绝对无法抗衡的武力面前，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屈服和乞求。
江流没有理会这些嘈杂的保证和哀求。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因恐惧的脸，心中却升起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不对劲。
处处都透着不对劲。
首先，吕力只说按下蓝色按钮能“获得工作”，成为“正式居民”，却没有说通关。
希望城真的会如此轻易地给予外城人内城身份吗？
其次，故意将他和李茂这两个最强的觉醒者分到不同队伍，这摆明了是鼓励甚至逼迫他们用武力镇压队友，独占名额。
如果考核的目的就是选拔最强战力，那直接录取他们两个觉醒者不就完了，何必多此一举？
再者，他清楚地记得，希望城贴在外城的招募告示上，明确写着只招募四个职位。
为什么这里却有五个蓝色名额？
这些矛盾点串联起来，让江流感觉怪异的很。
而且，最最关键的是，江流敢肯定。
这群人不管现在如何答应的好好的，八成的人，一定会在最后选择蓝色。
因为往年的内城招募，不管贴出来的告示需要几个人，每年也最多只有两三名外城人通过考核。
他们即便选择红色通关这一轮。
那下一轮呢？
他们的对手是自己和李茂这两个觉醒者，根本没有一点希望。
所以，八成的人都会选择蓝色赌一把！
即便失败了也无所谓，就当内城一日游了。
倒计时还在滴答作响，房间里的其他人见江流一直沉默不语，更加惶恐不安。
哀求声和保证声越发急切。
而江流自始至终就没有理会过他们。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那个红蓝按钮上。
这东西看起来就是个简单的塑料外壳。
他心中一动，指甲用力在红色按钮的边缘刮了一下。
一层薄薄的、类似油漆的涂层被刮开，露出了下面塑料原本的颜色——
赫然是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