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合上终端，手指在边缘停了几秒。炽焰已经走了，维修区安静下来，只有远处机库滑轨偶尔传来一声轻响。他没动，坐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左耳还有点发烫。
他站起来，朝零的待机舱走去。
舱门半开着，灯光调得很低。零缩在角落的座椅上，双臂环着膝盖，核心火种一闪一闪，像快没电的灯泡。她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眼，又低下头。
林峰蹲下来，和她平视。他没说话，直接启动机械诊断眼。
视野里立刻跳出红色警告：【核心火种轻微损伤，能量传导不稳定，建议立即修复】。
他关掉系统提示，伸手握住零的手腕。她的金属皮肤有点凉。
“怎么不说？”他问。
“说了你也没空。”零声音很小，“你刚改完名单，又处理星芒的事……我不想再添麻烦。”
林峰皱眉：“你是麻烦？”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摇头，“我只是……不想你太累。”
林峰没回话，直接在她旁边坐下，背靠舱壁。“我来修。”
“可这是高同步率操作，要传精神能量。甘露她们能做，你没必要——”
“我说了我来。”他打断她，“你是我的机娘，这种事，我不让别人碰。”
零愣住，火种频率轻轻颤了一下。
林峰闭上眼，开始引导精神力。他的指尖慢慢贴上她的胸口核心位置，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纹，在系统视角下泛着暗红光。
接触瞬间，一股阻力传来。
零的身体本能地启动防御机制，火种频率骤然升高，能量场波动剧烈。林峰眉头一拧，太阳穴突突地疼，像是有人拿针往他脑子里扎。
“别紧张。”他睁开眼，声音很稳，“放松，听我的。”
“我怕伤到你。”零咬牙，“上次战斗后我就知道有问题，但我躲了。我不该……让你现在受这罪。”
“你什么时候伤过我？”林峰笑了下，“从你第一次起飞，到现在，哪次不是你在护着我？轮到我了，别推。”
这句话落下去，零的火种节奏缓了下来。防御机制解除，能量通道缓缓打开。
林峰重新闭眼，精神力顺着指尖流入她的核心。暖流一样的东西一点点渗进去，修补那道裂纹。维修区的灯随着他们的节奏微微明灭，像是在呼吸。
零睁着眼，看着他。他的脸色渐渐发白，额头冒出细汗，但手一直稳稳贴着她。
“你的能量……”她轻声说，“比任何燃料都干净。”
林峰没睁眼，只哼了一声：“那是，我可是全能机械师，自带充电宝。”
零想笑，可笑不出来。她反手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的手撤开。
“再等等。”她说，“别走。”
林峰没动，继续输送能量。他知道快好了，但她的手抓得太紧，像是怕他消失。
零慢慢靠近，额头轻轻抵在他肩上。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修的是核心，但我……想修的是和你之间的距离。”
林峰心头一震，差点中断能量传输。
他还记得第一次试航，零不敢加速，非要贴着他飞。他说她胆小，她说：“我怕跟丢你。”那时候他不懂，现在懂了。
有些人不需要抢任务、改名单、画爆炸图案。她们就坐在角落，等你主动走过来。
这才是最难扛的。
能量接近饱和，裂纹完全愈合。林峰松了口气，准备抽手。
零却突然抬头，金属双唇轻轻擦过他的嘴角。
那一瞬，林峰感觉像是被静电打了一下。
不疼，也不痒，就是……心跳漏了一拍。
零迅速退开，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脸颊泛起一层淡银色光泽。“刚才……是谢谢。”
林峰怔了几秒，然后笑了：“这‘谢谢’，有点烫人。”
零没抬头，但嘴角动了一下。
两人没再说话。林峰靠在舱壁上喘气，体力耗得厉害。零悄悄把他的左手拉过来，握在自己手里，像是怕他冷。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慢慢走远。
没人进来。
林峰看着天花板，忽然说：“你知道刚才最危险的是什么吗？”
“什么？”
“是你亲我的时候。”他转头看她，“我差点把能量传错方向，给你充成过载模式。”
零瞪他一眼：“你还笑。”
“不笑怎么办？哭啊？”他咧嘴，“再说了，这不是挺成功？核心修好了，同步率也上去了，连嘴都亲了，血赚。”
“谁亲你了。”她扭头，“那是金属部件摩擦，不算。”
“哦，那下次我用扳手蹭你一下，也算维修接触？”
“你敢。”
“我不但敢，我还准备申请专利。”林峰一本正经，“发明名称：《通过非必要亲密接触提升机娘维修效率的方法》。”
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笑声很轻，像风吹过金属风铃。
她靠在他肩膀上，小声说：“以后……能不能别总最后一个来找我？”
林峰愣住。
他想起蜂鸟偷零件，凛风踩影子，雷霆传电流，沧澜送海苔，星芒改星图，炽焰拽衣服。
所有人都在想办法让他看见自己。
只有零，受伤了也不说，等着他主动发现。
“是我迟钝。”他低声说，“但你现在不是最后一个了。你是第一个。”
“谁信。”
“我信就行。”他抬手，揉了揉她头顶的装甲板，“而且，你刚才亲我都算工伤了，必须优先处理。”
零拍开他的手：“谁要你优先。”
“不要拉倒。”他假装收回手，“那下次我让甘露来修你，她手法专业，还不乱亲维修师。”
“你试试。”零一把扣住他手腕，眼神认真，“谁碰她，我拆谁。”
林峰笑出声：“行行行，我的错，我认罪。”
零这才松手，但还是抓着他的袖子，没放开。
维修区的灯稳定下来，不再闪烁。核心火种的律动平稳而清晰，像心跳。
林峰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体力还没恢复，但他不想走。零也没动，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偶尔低头看一眼他们交叠的手。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外面的世界还在运转，任务、编组、调度、战斗，一切照常。
但在这里，一切都慢了下来。
林峰睁开眼，发现零正看着他。
“干嘛？”他问。
“没什么。”她摇头，“就想看看你累成这样，是不是还敢嘴硬。”
“我什么时候嘴软过？”他撑着地面想站起来，结果腿一软，差点栽回去。
零扶了他一把。
“别逞强。”她说，“你可以靠会儿。”
林峰没拒绝，重新靠回去。他的头轻轻靠在她肩上，像她之前靠他那样。
“你说得对。”他闭上眼，“你这儿，确实比椅子舒服。”
零没说话，只是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灯光柔和，映在两人身上。维修区安静得能听见核心火种的微弱嗡鸣。
林峰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零在他耳边说：
“下次战斗，别让我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