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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团纯粹的、蠕动的黑暗扑来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成了粘稠的糖浆。
没有声音，没有气浪，只有一种绝对的“终结”感。它不是在移动，而是在将它与苏九之间的“距离”这个概念本身，直接抹除。
青禾的反应快到了极致，清冷的剑光再次亮起，却像刺入了一片虚无，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直接从那团黑暗中穿透而过，在远处的墙壁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无效。
物理攻击，能量攻击，甚至连她那凝聚了精气神的剑意，都对这团“死亡”本身构不成任何伤害。
它，是规则的具现。
“退后！”苏九低喝一声，将青禾猛地向后一推。
他自己，则不退反进，迎着那片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张开了双臂。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反而有一种赌徒亮出最后底牌时的疯狂与决绝。
“你喜欢吞噬，是吗？”苏九咧嘴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邪气，“我也喜欢。就是不知道，是你的胃口大，还是我的肚子更能装！”
嗡——
以苏九的身体为中心，那片刚刚才收敛起来的道场，再一次，也是前所未有地，轰然洞开！
但这一次，不再是幻化出星辰草木的领域。
整个道场，化作了一个巨大无朋、缓缓旋转的金色漩涡。漩涡的中心，就是苏九本人。那里面，不再是单纯的生机，而是生与死、阴与阳、创造与毁灭的法则在疯狂交织、碰撞，最终化为一种混沌的、包容万象的原始力量。
这里，是他的乾坤。
这里，是他的熔炉！
“来！”
苏九发出了一声发自神魂深处的咆哮。
那金色的漩涡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吸力，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地、霸道地，朝着那团纯粹的黑暗，张开了“血盆大口”。
如果说巡察使的黑暗是吞噬万物的黑洞，那苏九此刻的道场，就是试图吞噬黑洞的宇宙！
那团“纯粹之黑”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它猛地一滞，第一次显露出了类似“犹豫”的波动。它本能地想逃，想退回那扇已经消失的“门”后。
但苏-九怎么可能给它机会。
“进了我的地盘，还想走？”
吸力暴增！
那团黑暗终究没能抗拒这股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拉扯，被硬生生地拖入了那片金色的混沌漩涡之中。
在黑暗被吞入的瞬间，苏九的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煞白如纸，鼻孔和嘴角同时溢出了鲜红的血液。
青禾的心猛地揪紧，下意识地想上前，却被苏九抬手制止。
“别……过来！”苏九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痛苦，“看好戏……就行。”
他的道场内部，此刻正上演着一场无声却凶险万分的战争。
那团“纯粹之黑”一进入道场，便开始疯狂地展现它的本性。道场中刚刚衍化出的山川，在它的侵蚀下瞬间化为沙砾；璀璨的星辰，触之即灭，化为死寂的尘埃。它就像一滴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要将苏九的整个世界都染成绝望的黑色。
然而，这里是苏九的主场。
山川崩塌，苏九心念一动，更雄伟的山脉拔地而起。
星辰寂灭，他意念流转，更璀璨的星河奔涌而出。
在苏九的道场里，生机是无穷无尽的，是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那“纯粹之黑”的毁灭速度，竟然跟不上苏九的创造速度！
这就像一场永无止境的拔河。
但苏九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跟它耗下去。
“你以为，我请你进来，是让你来搞拆迁的吗？”苏九的神魂之音，在整个道场中回响，带着无上的威严，“我是请你……成为我的一部分！”
道场熔炉，全力运转！
那些被黑暗侵蚀、化为死亡尘埃的法则碎片，没有被苏九抛弃，而是被他强行收集起来，用道场之力反复碾磨、分解、解析。
痛苦！
难以言喻的痛苦，直接作用于苏九的神魂。解析“死亡”规则，就像是让一个凡人徒手去拆解一枚正在运转的核弹。稍有不慎，就是神魂俱灭的下场。
但苏-九硬是扛了下来。
他的眼神，亮的吓人。
他开始理解“死亡”，理解这种规则的构成，理解它为何与“生命”对立，又为何相生相伴。
渐渐地，道场中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被创造出的山川草木，不再是纯粹的生机盎然，而是在荣枯之间，多了一种玄奥的循环。花开花谢，生死轮转。
他的道场，正在变得更加完整，更加……真实！
那团“纯粹之黑”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妙。它发现自己非但没能污染这个世界，反而正在被这个世界“消化”！它所代表的纯粹死亡，正在被一种更高层次的、包容了生与死的规则所同化。
它开始恐惧，开始冲撞，试图逃离这个可怕的熔炉。
“现在才想走？晚了！”
苏九心念一动，整个道场的核心，那片混沌的金色漩涡，猛地向内一收，将那团已经虚弱了不少的“纯粹之黑”，彻底包裹、镇压！
外界，随着苏九道场的回收，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终于烟消云散。
“轰隆——”
头顶最后支撑的结构也终于断裂，整个地下空间，彻底被无尽的土石所掩埋。
……
黎明。
废弃工厂的断壁残垣之上，两道身影迎着初升的朝阳，从废墟中走了出来。
苏九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深邃，仿佛有星辰在其中生灭。他身上的气息，比之前更加内敛，却也更加圆融浩瀚，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与天地合一的韵味。
青禾扶着他，什么也没问。
她只是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迹。
“走吧。”苏九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芬芳的清新空气，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该去收尾款了。”
……
医院，高级病房。
陈望北一夜未眠，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老虎，在病房里来回踱步，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他时而看看病床上依旧昏睡的女儿，时而望向窗外，眼中布满了血丝。
他不知道苏九面对的是什么，但他知道，那绝不是他能想象的凶险。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就在他心神不宁，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苏九和青禾走了进来。
陈望北的呼吸猛地一滞，目光死死地盯着苏九，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苏九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身，露出了他身后的青禾。
以及，被青禾抱在怀里，那个虽然虚弱，但呼吸平稳，眉宇间再无一丝黑气的女孩——他的女儿，陈曦。
“爸……”
仿佛是感应到了父亲的气息，女孩的眼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还有些迷茫，但看到陈望北那张布满憔悴和狂喜的脸时，还是下意识地，用微弱的声音唤了一声。
“轰”的一声。
陈望北脑子里最后一根紧绷的弦，断了。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小心翼翼地，像是捧着世间最珍贵的瑰宝，从青禾怀里接过自己的女儿。
“曦曦！我的曦曦！”
这位在街头故作高深、自诩“相面神算”的老者，此刻哭得像个孩子，涕泪横流，将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爸……我……我这是在哪儿……”陈曦还有些虚弱，但神智已经完全清醒。
“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陈-望北语无伦次，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父女俩抱头痛哭，将这段时间所有的恐惧、绝望和担忧，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苏九和青禾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这劫后余生的重逢。
许久，陈望北的情绪才稍稍平复。
他安顿好女儿，然后猛地转身，对着苏九，双膝一软，就要跪下去。
“苏大师！大恩不言谢！我陈望北这条老命，从今往后就是您的！”
苏九伸手虚扶，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他，让他怎么也跪不下去。
“陈老先生，言重了。”苏九淡淡道，“我只是拿钱办事，顺便……清理了一下门户垃圾。”
陈望北知道，苏九说得轻描淡写，但昨夜的凶险，绝对是九死一生。
他从怀里，郑重地摸出一本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书页已经泛黄的线装古籍。
“苏大师，我知道您看不上我这点微末道行。但这本《归藏心经》，是我陈家相术的根本，也是我偶然得到的奇遇。我资质愚钝，连其中一成都未能参透，还因此惹来杀身之祸，险些害了女儿。”
他将古籍双手奉上，眼神无比诚恳。
“宝物赠英雄。此物留在我手中，是祸非福。唯有在您这样的高人手中，才能真正地……重现天日！还请您务必收下！”
苏-九看着那本古籍，目光微微一凝。
他能感觉到，这本看似普通的古籍上，萦绕着一股极其古老而玄奥的气息，仿佛记录着天地间最本源的某些秘密。
他没有推辞，接过了古籍。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那泛黄书页的瞬间。
他的道场之中，那片刚刚被镇压下去的“纯粹之黑”，竟猛地悸动了一下，仿佛与这本古籍，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ps：这本能与“往生堂”力量产生共鸣的秘籍，究竟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