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吐掉嘴里的草茎，手指还搭在剑柄上。他盯着那片晃动的树影，眼睛里的金光没散。
李昊站在他前面半步，手里的短刃已经转了个方向，刃口朝外。
“不是风。”墨轩低声说，“刚才那一下，是有人踩断了树枝。”
赵铁柱刚把最后一张符纸拍进裂缝边缘，听见这话猛地回头：“啥？还有人？我封得可严实了，连只蚂蚁都钻不进去！”
“不是从底下钻的。”墨轩摇头，“是从外面来的。他们一直在看。”
清霄宗老者没说话，从袖子里摸出一面铜镜。镜子边角磕了好几个坑，背面刻着一圈歪歪扭扭的字，像是谁喝醉了写的。
他往镜面上哈了口气，手指一抹，镜面立刻起了层雾。
雾散开后，里面浮出一片山谷的画面。几十个黑点聚在一起，围着一根插在地上的铁杖。铁杖顶端绑着块破布，上面画着和之前邪教一模一样的符纹。
“这是……十里外的落魂谷？”赵铁柱凑过去看，“他们动作挺快啊，这才多久，就拉起队伍了？”
“不是新队伍。”老者声音压得很低，“是原来的残部。他们根本没撤远，就在等我们放松。”
墨轩冷笑一声：“还挺会算时间。”
李昊忽然皱眉：“我听到了。那个声音又来了。”
“哪句？”墨轩问。
“血脉归位。”李昊咬牙，“星火重燃。”
赵铁柱听得头皮发麻：“你这耳朵是不是太灵了点？那边的人都没出声，你怎么听得见？”
“不是用耳朵听的。”李昊握紧刀，“是它自己往脑子里钻。”
墨轩看了他一眼：“看来你家祖上，真跟这事脱不了干系。”
“所以我不走。”李昊盯着远处，“他们要是冲着功法来，肯定会盯上我。与其让他们背后偷袭，不如直接站出来。”
赵铁柱挠头：“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严肃，搞得我也紧张。要不我现在就把斧子磨了？万一打起来，别卡在半截。”
“你先把脚边那堆符纸收拾了。”墨轩指了指地上乱七八糟的黄纸，“别待会自己踩到，炸自个儿一脸。”
赵铁柱低头一看，果然有张符纸快贴鞋底了。他赶紧弯腰捡起来，嘴里嘀咕：“这玩意儿比暗器还危险。”
老者收起铜镜，眉头一直没松开：“他们不只是想抢功法。”
“那是想干啥？”赵铁柱问。
“他们在等信号。”老者盯着墨轩，“等你体内那股力量彻底稳定下来。异宝发光的时候，不止我们看见了，洪荒北境那些老东西也都醒了。”
墨轩挑眉：“谁？”
“吞天蟒、血骨鹰、裂地蝎。”老者一个个数，“都是被封印过又逃出来的主。它们不吃人，专吸灵脉。你这功法一成，就像点亮了盏灯，十里八乡的妖物都能闻着味来。”
赵铁柱瞪大眼：“那咱们岂不是成了 bait？”
“是‘饵’。”墨轩纠正他，“不过你说得对，我们现在就是鱼塘里的肥鱼，谁都想咬一口。”
“那你还能不能藏？”李昊问。
“藏不住。”墨轩活动了下手腕，“《星引诀》第一重已经烙进经脉了，只要运转就会引动星辰之力。我现在站在这儿，就跟举着火把走路差不多。”
“那就只能打了。”赵铁柱一拍大腿，“我斧子可好久没开荤了。”
老者摇头：“不是小打小闹。他们不会正面攻，会先派小股势力试探，耗我们的精力。等我们撑不住了，真正的狠角色才会出手。”
墨轩点头：“所以得抢时间。”
“抢什么时间？”李昊问。
“把被动变主动。”墨轩蹲下身，手指在地上划了一道，“他们以为我们刚得功法，肯定忙着消化。但他们不知道，我已经能用了。”
他指尖一点地面，一道金线瞬间蔓延出去，像水波一样扩散到三丈外。
李昊眼神一凝：“预警阵？”
“简易版。”墨轩站起来，“范围不大，但够用了。只要有人踏进来，我就知道。”
赵铁柱好奇：“那我能进去吗？”
“你能。”墨轩瞥他一眼，“但下次掉进时空裂缝，我可不救了。”
“靠，我还不是为了帮你封裂缝！”赵铁柱嚷嚷，“再说那玩意儿自己会动，谁能想到它突然变宽！”
“它不会动。”墨轩淡淡道，“是有人在下面扯。”
“谁？”赵铁柱愣住。
“现在还不知道。”墨轩看向北边，“但很快就会露头。”
老者忽然开口：“你打算怎么办？等他们来攻？”
“等是傻子。”墨轩嘴角一扬，“我要让他们知道，捡便宜的人，有时候也会被别人当便宜捡。”
李昊眯眼：“你想反埋伏？”
“不算埋伏。”墨轩抽出破剑，剑身轻颤，“就是请客吃饭——菜我都准备好了，就看他们敢不敢来吃。”
赵铁柱搓手：“那我负责端盘子？”
“你负责敲锣。”墨轩把剑插回腰间，“等我动手，你就使劲敲。动静越大越好。”
“为啥？”
“吵醒更多人。”墨轩笑，“越多越好。让他们都来看看，洪荒第一显眼包是怎么打架的。”
李昊忍不住问：“你要出名？”
“不出名怎么招小弟？”墨轩理直气壮，“以后去黑渊塔，总不能一路自己扛行李吧？”
赵铁柱兴奋了：“那我能当副队长吗？喊口号那种！”
“你现在就可以喊。”墨轩抬手一指远处，“敌人就在那边，你自己选词。”
赵铁柱张嘴刚要吼，老者突然抬手制止。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抖开一看，上面画着个复杂的图腾。
“这是……传讯符？”李昊认出来。
老者点头：“正道联盟的紧急联络网。只要激活，十里内的门派都能收到消息。”
“现在发？”赵铁柱问。
“不急。”老者看着墨轩，“等他动手那一刻再发。让所有人都看到，是谁先动的手，又是谁撑到最后。”
墨轩笑了：“老头，你挺懂流量密码啊。”
“活久了，自然明白。”老者收起符纸，“谁赢，谁就有资格讲故事。”
墨轩转身面向北侧密林，双手插进袖子。
夜风拂过，吹起他的衣角。
他忽然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
一缕金色的光从指缝间溢出，缓缓升空，像一颗微型星辰。
三息之后，光点炸开，化作漫天细碎金芒，洒落在整片区域。
预警阵应声而亮，地面浮现出巨大的环形纹路，如同某种古老印记被唤醒。
李昊呼吸一滞：“你这招……是《星引诀》里的？”
“嗯。”墨轩收回手，“叫‘引星为眼’。现在整个北坡，都在我看的范围内。”
赵铁柱抬头望天：“星星好像多了？”
“不是多了。”墨轩眯眼，“是它们开始回应我了。”
远处树丛中，一片叶子无声落下。
紧接着，第二片，第三片。
没有风，但林间的枝叶却开始轻微摆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悄悄穿行其中。
墨轩嘴角微扬：“来了。”
李昊握紧短刃，全身绷紧。
赵铁柱悄悄摸出一把小锤，准备敲锣。
老者指尖捏着那张传讯符，随时准备激发。
墨轩往前走了一步，踩在阵法中心。
他抬头看天，月光正好照在脸上。
下一秒，他猛然回头，目光精准锁定林中某处。
“别躲了。”他咧嘴一笑，“我知道你在那儿。”
林中静了一瞬。
然后，一只乌鸦扑棱着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