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惊弓之鸟
泷看着雾森抱着李渔消失在内殿方向，又瞥了一眼气得快冒烟、最终化作流光遁走的萧烁，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刚换上的星辰华服，仿佛要将刚才那社死的记忆连同浴巾一起甩掉，然后才对着雾森消失的方向，用一种混合着不满和惯常中二语气的神念传音道：
【雾森老哥，下次再敢不经本少爷同意，就用那破鳞片把本少爷从浴室里拽出来……哼，小心本少爷把你南洋那些藏宝库的坐标，全都‘不小心’泄露给北海那群海盗头子！还有！今天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让本少爷英明神武的形象受损……你就等着南海天天闹海啸吧！】
隔了片刻，雾森那带着一丝得了便宜还卖乖意味的沉稳神念传了回来：【知晓了，阿泷。本将军自有分寸，今日之事，绝不会外传。】
得到（勉强算）肯定的答复，泷这才哼了一声，周身靛蓝色星辉流转，化作一道炫目的流星，冲出了参天府，返回他的揽星阁继续思考龙生去了。
内殿，一间布置得极为奢华舒适、灵气氤氲的静室中。
雾森将昏迷的李渔轻轻放置在铺着柔软海兽绒的玉榻上。看着李渔那苍白如纸、即使在昏迷中依旧眉头微蹙的脸庞，雾森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好奇与探究。他正打算仔细探查一下这“人类弟子”的具体情况，腰间一枚刻着冰蓝星纹的传讯玉符却急促地闪烁起来。
是拾柒的。
神念探入，里面传来星寒宗门执事长老严肃的声音：“拾柒神御，南域暖谷突发高阶妖兽‘熔岩地蜥王’暴动，已摧毁三处村落，伤亡不明，情况危急！宗门令你即刻前往镇压，不得有误！”
（记住这个，下一章可能出现血腥内容，慎重观看下一章）
拾柒握着玉符，冰蓝色的眼眸看向玉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兄长，眉头紧紧锁起。宗门任务固然重要，但兄长此刻状态未明，他怎能放心离去？
雾森察觉到了拾柒的犹豫，他负手而立，语气带着特级神御的自信与威严：“拾柒神御，宗门事务要紧。你兄长在此，有本将军坐镇，放眼整个帝都，也无人胆敢伤他分毫。安心前去便是。”
然而，拾柒的眉头并未舒展。信任不是靠言语建立的，尤其是对雾森这种昨天还差点拆了他家的将军。
雾森见拾柒依旧迟疑，知道空口无凭。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为了彻底打消拾柒的顾虑，也为了将这“独一无二的弟子”牢牢绑定，他不再犹豫。
“既然如此，本将军便予你一颗定心丸。”
话音未落，雾森抬起右手，指尖逼出一滴蕴含着磅礴神力的、如同血红宝石般的精血。同时，他左手虚空一引，从昏迷的李渔眉心处，也引出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银色气息（代表其灵魂本源）。
他双手快速掐诀，口中念诵着古老而晦涩的契约咒文。那滴蓝色精血与那丝银色气息在空中交织、缠绕，化作一个复杂而玄奥的血色符文，散发出一种灵魂相连、共生共存的奇异波动！
临时血契·灵魂共生！
这是一种极其古老且严苛的契约，一旦签订，契约双方的灵魂便会暂时捆绑，形成一种脆弱的平衡。若一方陨落，另一方即便不死，灵魂也会遭受重创，修为大幅倒退，几乎断送道途！这无疑是一个将自己的安危与对方强行绑定的狠招！
血色符文成型后，一分为二，一道没入雾森眉心，一道融入李渔的识海。
契约，成立！
拾柒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血契中传来的、不容作伪的灵魂羁绊波动。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雾森，又看了看榻上的兄长，终于不再犹豫。
就在血契光芒彻底消散的下一秒，拾柒的身影已然模糊！他的动作快到了极致，甚至比雾森进行空间跳跃时留下的残影还要淡薄，仿佛直接融入了空间本身！未等雾森看清，静室内已失去了拾柒的踪影，只有一丝微弱的空间涟漪证明他曾在此处。他已全速赶回星寒宗门！
静室内，只剩下雾森和昏迷的李渔。
雾森长长舒了口气，总算把这麻烦（指拾柒）送走了。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李渔身上，准备开始他的“摸底探查”。
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纤细无数倍的湛蓝色神力，如同最精微的探针，缓缓探向李渔的丹田气海，试图感知他力量的核心与属性。
然而，他还是高估了李渔的“承载力”。
那丝对于雾森而言已经收敛到极致的神力，甫一进入李渔那狭小脆弱的经脉，就如同巨鲸闯入了小溪流！
“嗯……”
昏迷中的李渔立刻发出了痛苦的呻吟，眉头死死锁紧，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也不安地微微扭动起来。那丝神力对他而言，太过“充沛”和“沉重”，几乎要撑裂他的经脉！
雾森吓了一跳，连忙将那丝神力撤回。他金色的瞳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无语。
雾森内心oS（无奈叹息）： 这人类……体内的空间力量，怎会羸弱至此？简直如同风中残烛，暗夜萤火，微渺得可怜……
没错，在李渔自己看来已经刻苦修炼、颇有成效的空间力量，在雾森这等存在感知中，就如同浩瀚太平洋边的一勺水，微不足道。那点萤火之光，如何能与他们这些动辄引动天地法则、神力如海的神御相提并论？两者之间的差距，比蚂蚁与星辰的差距还要巨大！
（比喻：就像一只蚂蚁在大象脚底仰望，连大象的脚指甲盖都看不清全貌，只能感受到那如同山岳般、无法理解的庞大存在。）
雾森这下彻底犯了难。探查无法进行，万一力道稍重，把这脆弱的“弟子”直接冲垮了，那刚签订的血契反噬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这辈子还没这么憋屈过，仿佛手里捧着一个一碰就碎的水晶人偶，连呼吸都得控制力道。
他无奈地盘膝坐在玉榻旁的蒲团上，准备先冥想片刻，等李渔自然苏醒再说，顺便平复一下自己那因为签订血契而微微波动的神魂。
然而，就在他刚闭上眼，气息尚未完全沉静之时——
玉榻上的李渔，睫毛剧烈颤抖了几下，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茫然了一瞬，随即昏迷前那恐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雾森那“狰狞”的笑容、冒着青烟的巨鼎、拾柒将他“推开”的背叛感、以及被这个杀人如麻的将军抱走的绝望……
“啊——！！！”
一声凄厉如同受惊幼兽般的尖叫划破了静室的宁静！
李渔如同弹簧般从玉榻上弹坐起来，手脚并用地向后缩去，直到后背紧紧抵住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他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脸色比昏迷时还要惨白，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死死地盯着盘坐在那里的雾森，声音带着哭腔和嘶哑：
“拾柒！拾柒救命！放我离开这里！你这个疯子！别想拿我炼丹！！！拾柒——救我！！！”
他看到了雾森那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惯常的冷漠审视表情（雾森只是有点懵），更看到了雾森指尖那尚未完全干涸的、签订血契时留下的湛蓝色血痕！
那血迹在他眼中，无异于屠夫磨刀后留下的证明！
李渔内心oS（彻底崩溃）： 完了！完了！他果然要拿我炼丹！手上还有血！是刚才杀了什么妖兽准备当药引吗？！现在轮到我了！泷说得对！这些帝国将军都是杀神！都喜欢把战俘和奴隶丢进炼丹炉！我喜欢兽人……但我不要被兽人吃掉啊！呜呜……妈妈……我想回家……下辈子……不对，魂飞魄散了，哪里还有下辈子啊……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淹没了李渔，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他蜷缩在墙角，抱着膝盖，将脸埋起来，发出压抑不住的、小动物般的呜咽声，整个人仿佛已经濒临精神崩溃的边缘。
雾森彻底傻了眼。
他看着那个缩在墙角、哭得浑身发抖、把他当成吃人魔鬼的弱小人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指尖那点为了签订保护性血契而弄出来的血痕，再回想自己刚才试图“温柔”探查却差点弄伤对方的举动……
这位统御亿万海域、面对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的南洋将军，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手足无措”的情绪。
他想解释，想安抚，想装出泷说过的那种“温柔大哥哥”的模样……
可他那张习惯了发号施令、写满了威严与冷漠的俊脸，此刻肌肉僵硬，努力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配上那点“血迹”和强大的气场，在李渔眼中，简直是魔鬼的狞笑！
局面，一度陷入了僵持与极度尴尬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