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吕思萌依依不舍的和他们告别。林凡回到公寓后,便睡觉了。
林凡的意识又从旧身体中醒来。他进浴室为自己进行了一番洗漱,可是当他刚走出浴室门,准备去喝口水的时候
一阵隐约的、压抑的争吵声,如同冰冷的针,刺破了夜的宁静,从楼上隐隐传来。
是吕思萌家。
“……凭什么管我……我就是回来晚一点怎么了!”这是吕思萌带着哭腔的尖叫。
一个冰冷而强势的女声响起,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让林凡的心都跟着一紧。看样子应该是吕思萌的妈妈
“好,不管我就不管我,我也不需要你管,我以后就算要饭也不花你一分钱”吕思萌更加决然的哭吼道。随后,她挂断了电话
接着电话又响起,来电的是另一个年轻些的女声,似乎在劝解,但语气中也带着焦急和不耐烦:“萌萌,你怎么就不能听妈妈的话……”
“闭嘴!你跟她是一伙的!你就会打小报告!你一直以来就和妈妈一起跟我过不去,我再也不要你们管,你这房子我也不住了”
“砰!”的一声,似乎是房门被猛地甩上的巨响。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冲出家门,来到了公共楼道里。
哭声,再也无法压抑,变成了悲愤的、近乎绝望的嚎啕。
另外一边,吕思萌的妈妈给姐姐打去电话,“你妹妹正在犯一个愚蠢的错误,她被情绪支配,试图脱离她的力量源泉。这是取死之道。”
“我希望你看清楚,顺从才能生存,背叛就会毁灭。你是想学她,还是学我? ”
“妈,我明白。我不会像她那样的”
林凡下意识地走到门边,女孩独自在楼道里破碎的哭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产生了回音,变得清晰了一些。
“……你们从来就不相信我!”
“……我只是……只是想喘口气……”
“……为什么非要逼死我……”
最后那句撕心裂肺的哭喊,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凿进了林凡的心里。“取死之道”……“取消所有保护”……“独自面对丛林”……这些冰冷残酷的词语,从一个母亲口中说出,施加在一个少女身上,让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楼上的争吵似乎暂时平息了,只剩下吕思萌那压抑不住的、令人心碎的啜泣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幽幽回荡。
林凡站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脑海里全是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以及傍晚时分,女孩在天台上那短暂而脆弱的笑容。强烈的同情心和一股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驱散了他所有的犹豫。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此刻身处何种躯壳,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一个人待在那里。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打开了房门。
昏暗的楼道声控灯因为他的开门声而亮起,发出惨白的光。只见在通往上一层的楼梯转角处,吕思萌正蜷缩着坐在冰冷的台阶上,双臂紧紧抱着膝盖,脸深深埋在臂弯里,单薄的肩膀因为哭泣而剧烈地颤抖着。
林凡的心猛地一抽。他放轻脚步,走上前,用他自认为最温和、最熟悉的声音,轻轻地唤了一声:
“思萌?”
沉浸在巨大悲伤中的吕思萌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
惨白的灯光下,一张布满泪痕、写满惊恐的年轻脸庞,对上了一张在灯光阴影里显得格外臃肿、平凡,油腻的男人的脸。
“啊!”吕思萌短促地惊叫了一声,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脊背紧紧贴住了冰冷的墙壁。眼前的陌生人太胖太丑了,这巨大的惊吓甚至暂时压过了她的悲伤。
林凡被她激烈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一股冰冷的现实感瞬间浇醒了他。他看到了女孩眼中毫不掩饰的惊恐和陌生,也瞬间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身份——是那个住在楼下、沉默寡言、其貌不扬,甚至有些惹人厌烦的胖租客,而不是那个能给她带来安全和慰藉的“林凡”。
他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短暂的死寂后,吕思萌也终于从极度的情绪波动和惊吓中回过神来,认出了眼前的人。恐惧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窥见最狼狈模样的难堪,以及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吸了吸鼻子:“大……大叔……是你啊……你,你吓我一跳……”
这一声“大叔”,像一根针扎了一下林凡的心。但他很快将这微不足道的刺痛抛开,此刻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濒临崩溃的女孩。
“对……对不起,吓到你了。”林凡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不敢再靠近,只是站在原地,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担忧,“我……我听到上面声音很大,你……你没事吧?”
吕思萌看着眼前这个胖胖的、看起来有些笨拙的男人,他脸上没有恶意,只有一种近乎朴拙的关切。这种关切,与她刚刚经历的来自至亲的冷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刚刚筑起的、坚硬的自我保护外壳,在这一句简单的问候下,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没有回答,只是刚刚止住一些的泪水,又无声地汹涌而出。她重新低下头,将脸埋回膝盖里,但不再是那种绝望的嚎啕,而是变成了极度委屈的、压抑的呜咽。
林凡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单薄背影,听着那强忍着的哭声,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他不能暴露身份,也无法解决她根深蒂固的家庭问题。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守在楼梯口,用自己这具并不可靠、甚至有些碍眼的存在,为她隔开了一片无人打扰的、可以尽情哭泣的微小空间。
楼道里,只剩下女孩压抑的哭声,和男人无声的陪伴。夜色浓稠如墨,而这昏暗楼梯间里的一点微光,见证着一场无人知晓的悲伤,和一份来自“陌生人”的、笨拙却温暖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