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的云雨,比前两次更加缠绵和深入。他们像是要将彼此的灵魂也烙上自己的印记,在情欲的浪潮里浮沉、探索,直至精疲力竭。最后,连清理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样浑身汗湿地紧紧相拥,沉入爱河的梦乡,一觉便睡到了下午五点。
下午五点的阳光,透过酒店房间的薄纱窗帘,在凌乱的床单上切割出温暖的光斑。
南瑾意像一只依恋主人的小猫,她睡得正沉,长睫如蝶翼般静谧,脸颊上还残留着昨夜激情的绯红,唇瓣微肿,却更添了几分被狠狠疼爱过的娇媚。
他静静地看着她,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占有欲填满。这是他的女人,从身体到灵魂,都与他进行了最深入的交流。他轻轻收拢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不带情欲的吻。
南瑾意被他的动作弄醒,缓缓睁开眼。对上他专注而温柔的目光,她先是闪过一丝初醒的茫然,随即,下午所有疯狂的记忆回笼,让她白皙的脸颊瞬间又飞起红霞。她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地传来:“几点了?”
“下午五点多了。”林凡的声音带着点沙哑,“饿不饿?我们去吃饭。”
一个小时后,两人再次出现在商场。也许是被滋润过的缘故,南瑾瑜看起来更妩媚,更动人了,他们手牵着手,宛如一对璧人,吸引着周遭无数艳羡的目光。
南瑾意脸上带着浅浅的、幸福的笑意,与林凡低声说着话,讨论着要吃什么。林凡微笑着回应,目光宠溺。
就在他们穿过商场一楼,走向餐饮区时,林凡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了一个让他血液瞬间凝固的身影。
是他的母亲。
她穿着一身蓝色保洁制服,背对着他们,正佝偻着腰,用一块半旧的抹布,擦拭着走廊的一个金属垃圾桶。
怎么回事?!妈的身体才康复不到三个月!她怎么就跑出来干保洁员了?!
林凡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尖锐的疼痛刺穿了他的胸腔。他瞬间明白了——一定是妈妈为了多赚钱,缓解家里的贫困,所以刚能恢复,就迫不及待地出来工作,怕他担心,所以她和父亲都没有告诉他。
他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攥紧后又狠狠拧了一把,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怎么了?”南瑾意察觉到他的异样,关切地看向林凡。
“没……没什么。”林凡强行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拉着南瑾意想快步离开这个让他心如刀绞的区域。
然而,仿佛是命运的刻意捉弄。就在他们即将与母亲擦肩而过的瞬间,南瑾意的高跟鞋的鞋跟不小心轻轻踢倒了立在墙边、写着“小心地滑”的黄色三角警示牌。
“哐当”一声轻响,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林凡的耳边。
那个佝偻的母亲的身影猛地一颤,像是受惊的兔子。她几乎是本能地转过身,头埋得极低,用一种谦卑到极致的、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慌乱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挡着路了,对不起……”
她不敢看任何人的脸,尤其是眼前这对光鲜亮丽的年轻男女。她只是慌乱地蹲下身,想要扶起那警示牌。
然后,她手里拿着那块脏兮兮的抹布,就朝着南瑾意那精致的的高跟鞋鞋尖擦去——仿佛要擦掉自己儿子(在她眼中是她自己不敢抬头看的陌生帅哥)女伴鞋上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林凡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看着母亲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一股混合着心痛、愤怒、自责和巨大无力的情绪,将他淹没。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夺过母亲手中的抹布。
就在这时,南瑾意动了。
她那双含着温柔笑意的眸子,此刻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微微蹙了下精致的眉头。她非常自然地将脚往后缩了一小步,动作优雅而精准,恰好避开了那块抹布,也避开了与保洁阿姨的任何接触。
然后,她抬起眼,平静的轻声说道:
“没关系,不用了。”
说完,她便轻轻拉了拉僵在原地的林凡的手臂,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柔软:“走吧,我有点饿了。”
林凡被她拉着,机械地迈动脚步。
在身体交错而过的瞬间,他清晰地看到,母亲因为南瑾意那句“不用了”而顿住的手,无措地在空中停留了一秒。
那一刻,林凡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生生撕成了两半。
一半沐浴在甜蜜温暖中,臂弯里挽着女神,走向充满美食与浪漫的夜晚。
另一半,却沉沦在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中,眼睁睁看着生养自己的、刚刚从病魔手中挣脱的母亲,卑微到尘埃里。
“你想吃什么?日料还是那家新开的法餐?”南瑾意仰头问他,笑容明媚,仿佛刚才那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林凡看着她完美无瑕的侧脸,又想起母亲那低到尘埃里的、花白的头顶。
一个是极致的甜蜜与美好。
一个是刻骨的酸楚、心痛与沉重的负罪感。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能用力握紧南瑾意的手,
他挤出一个无比艰难的笑容,声音干涩:
“都……都行。听你的。”
那家法餐厅,环境优雅,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黄油和鲜花的混合香气。
穿着得体的服务员轻声细语,银质餐具在柔光下精致而光泽。
南瑾意显然很享受这里的氛围。她翻阅着菜单,纤细的手指在昂贵的菜品名称上流连,偶尔抬头征询林凡的意见。
“这里的鹅肝听说很不错,惠灵顿牛排是招牌。嗯……餐后甜点我们要这个熔岩巧克力好不好?”她语调轻快,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林凡看着装修精致奢华的法餐厅,看着眼前的性感而精致的南瑾意,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母亲擦拭垃圾桶时的画面
“好,都行。”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结束用餐后,林凡送南瑾意回到宿舍,林凡没有片刻停留,立刻回到了那间狭小逼仄的廉租房。
他反锁上门,眼前不断闪现着母亲佝偻着腰、卑微道歉的身影,和南瑾意那优雅疏离的眼神。
他猛地冲到床边,用力推搡着床上那具沉睡的旧身体。
“醒醒!快醒醒!”
从旧的身体当中醒来后,他立马拿起手机,手指颤抖地按下母亲的号码。
电话接通得很快。
“喂,凡凡啊,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吃饭了吗?”母亲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关切。
林凡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有些尖锐:
“妈,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即传来母亲故作轻松的笑声:“傻孩子,妈还能在哪,在家休息啊。刚看了会儿电视,正准备做饭呢……”
“妈!”林凡激动的说,“你别骗我了!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了!你在商场,你在做保洁员!”
电话那头,过了好几秒,才传来母亲有些慌乱的声音:“你……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凡凡,你听妈说……”
“你不要管我怎么知道的!”林凡的情绪终于失控,他对着电话低吼,“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不能在家好好休息?!你才康复三个月!医生怎么说的你忘了吗?你为什么非要跑去干保洁员?!为什么?!”
他的质问像子弹一样射向电话那头。
长时间的沉默后,母亲的声音终于响起,不再试图掩饰:“凡凡,你不懂……咱们租这房子,一个月一千六,算上水电杂七杂八,快两千了。你爸……你爸他一个月就那四千块钱……我要是不再挣点钱,你以后怎么办呢?”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凡的心上。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啊,怎么办?他能怎么办?强行让母亲辞掉工作,呆在家里,然后呢?看着父亲一个人扛起所有?看着家里坐吃山空?看着母亲因为内心的煎熬和经济的压力,可能会更不好过。
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将他淹没。
他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哑不堪,带着一丝哀求:
“妈……我知道了。”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我……我不劝你了。但是……求你,一定,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累了就歇会儿,千万别硬撑……”
“诶,诶,妈知道,妈心里有数,你放心……”母亲在电话那头连声应着,声音也带上了哽咽。
挂断电话后。
他颓然地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廉租房里寂静无声,只有窗外传来的、模糊的城市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