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引子:獭祭鱼,候雁北。当捕食者开始陈列它的战利品,融化的雪水之下,新的秩序正在悄然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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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步。共鸣。
苏砚的意识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之上的钢丝,两侧是翻涌着痛苦、绝望与疯狂记忆的黑暗洪流。他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将自身化作一道纤细却坚韧的桥梁,一端连接着自身历经涅盘后纯净而坚韧的本源,另一端,则探入那片由规则碎片构筑的、混乱而狂暴的“悲鸣之核”。
他不再试图去“说服”或“净化”,那无异于痴人说梦。他只是在“呈现”。将他所理解的、关于时间并非枷锁而是河流,守护并非占有而是陪伴,终结亦可是新生的理念,化作最纯粹的情感与认知碎片,通过那脆弱的连接通道,一点一滴地“展示”给那块充满抗拒的碎片。
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如同用体温去融化一座冰山。他的意识承受着持续不断的、来自“过去”的负面冲击,精神上的疲惫远比身体的创伤更甚。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小满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金色的力量在她周身不安地涌动,却不敢轻易介入,生怕打破那微妙的平衡。白露和墨嵩也屏息凝神,观测着仪器上任何细微的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那暗红色的天幕依旧压抑,但那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要彻底崩坏的撕裂感,似乎……停滞了。没有好转,但也没有继续恶化。
就在这僵持之中,苏砚心口那枚本源印记,忽然传递来一种奇异的“饱胀感”。仿佛他持续输出的理解与抚慰,并非完全被那“悲鸣之核”所抗拒,而是有极其微小的一部分,被其吸收、容纳了?
与此同时,他右眼那一直模糊的时间视觉,毫无征兆地清晰了一瞬!
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
在那片暗红色的规则碎片深处,在那无数痛苦嘶吼与绝望冰封的核心,不知何时,竟然凝结出了一滴极其微小、却纯粹无比、散发着柔和金光的——水珠!
那水珠如同无边黑暗中的一粒星辰,如同绝望沙漠中的一眼清泉。它并非由外部注入,而是由碎片本身,在苏砚持续不断的“情感灌溉”下,从内部滋生出的、一丝代表着“理解”与“平静”的崭新规则雏形!
这滴水珠的出现,意味着这块规则碎片,并非完全的死物,它依然保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时序”本身的、趋向于平衡与流动的本能!
而这滴水珠的属性……苏砚瞬间明悟——雨水!
雨水,并非立春那象征性的东风,而是实实在在的、能够滋润万物、促使生长的甘霖!是獭祭鱼后,真正滋养生命的开始!
就是现在!
苏砚猛地睁大眼睛,不再仅仅是被动地“展示”和“灌溉”,他调动起全部残存的心神与力量,引动了心口本源印记中,那与自身尚未完全融合的、庞大而温和的时序本源!
他没有用这股力量去冲击碎片,而是将其化作最精纯的“生机”,如同一位最高明的医师,精准地引导着这股生机,透过那脆弱的连接通道,直接“浇灌”向碎片核心处,那枚刚刚诞生的、代表着“雨水”真意的金色水珠!
嗡——!!!
仿佛干涸的土地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甘霖!那滴金色的水珠骤然光芒大放,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它开始主动地吸收、转化周围那些暗红色的狂暴能量与痛苦记忆!
不再是苏砚单方面的疏导,而是碎片内部,诞生了自我净化的“种子”!
獭祭鱼,是将捕到的鱼陈列在水边,看似残忍,实则是生存的仪式,也预示着冰雪消融,生命活动开始频繁。此刻,这规则碎片,正是在将自身积累的“战利品”——那些痛苦与混乱,陈列出来,并在那滴“雨水”的催化下,开始了一场内部的、缓慢而坚定的……消化与重组!
远方天际,那暗红色的雷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消散。低垂的、仿佛要压垮世界的铅云,开始缓缓抬升,边缘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代表着希望的暖金色。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雨后初霁般的清新与平和。
呼啸的寒风也变得温柔,卷着融雪的湿润气息,拂过观象台的残垣断壁。
“成功了……?”小满难以置信地捂住嘴,眼中闪烁着泪光。
白露看着仪器上迅速恢复正常区间的读数,长长舒了一口气,身体几乎虚脱。墨嵩抚摸着恢复平静的浑天仪,眼中充满了惊叹与欣慰。
苏砚身体一晃,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小满立刻上前扶住他,温暖的金色时序力源源不断地渡入他体内,修复着他精神与身体的双重透支。
他靠在妹妹怀中,疲惫地闭上眼,嘴角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他做到了。他没有摧毁那块碎片,而是引导它,在自身内部孕育出了“新生”的可能。这或许不是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那块碎片依旧存在,依旧蕴含着庞大的、需要漫长时间来消化的过去。但它不再是时刻会爆炸的炸弹,而是变成了一个缓慢转变的、奇异的“规则生态点”。
这,或许就是他与寒铮最大的不同。他不追求绝对的掌控或永恒的静止,他接受残缺,引导变化,相信时间自身蕴含的愈合与演进的力量。
雨水时节,獭祭其鱼。旧的秩序以某种形式被“陈列”出来,新的生机则在融化的雪水与滋润的雨露中,悄然萌发。
全球范围内,那些此起彼伏的时间异常现象,虽然并未立刻全部消失,但其频率和强度,都随着这块最大碎片的稳定而显着下降。世界的时序基底,渡过了一次迫在眉睫的危机。
苏砚在小满的搀扶下,走出观测室,抬头望向那片逐渐澄澈起来的天空。
“还没结束,”他轻声说,感受着体内那与本源印记更加紧密的联系,以及右眼视觉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恢复的清晰度,“这只是一个开始。消化过去,重建平衡……路还很长。”
但至少,他们已经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雨水落下,滋养着被寒冬肆虐过的大地。而守护者与时序之源的故事,也翻开了充满希望与挑战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