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之外,依旧是永恒的酷寒与死寂。齐浩宇搀扶着苏凝雪,寻了一处背风的冰坳,布下层层隐匿禁制,这才终于得以喘息。
方才与冰夷古魂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对抗,几乎耗尽了两人的心力与底蕴。齐浩宇神识枯竭,太初印记黯淡,圣源也消耗泰半。苏凝雪更是伤上加伤,强行引动前世烙印的反噬让她魂光摇曳,气息微弱如丝,若非新得的三枚冰魄魂精持续散发着精纯魂力滋养吊住根源,恐怕早已陷入深度沉眠。
“快,小子,还有小丫头,把这魂精吸收了!那老冰棍虽然冻死人不偿命,但给的东西倒是实在货。”凌云子的魂体浮现,语气带着后怕与急切。
齐浩宇不敢耽搁,先将一枚冰魄魂精小心渡入苏凝雪体内,助她炼化稳定伤势。自己则拿起另一枚,运转《起源道经》残存的力量,引导那冰爽精纯的魂力流入干涸的识海。
魂精入体,仿佛久旱逢甘霖。枯竭的神识星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点亮、壮大,那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与创伤被丝丝缕缕地修复、抚平。太初印记也贪婪地吸收着这股精纯力量,黯淡的光芒逐渐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了一丝。
数个时辰后,齐浩宇率先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敛,虽未完全恢复巅峰,但至少恢复了七成战力,最重要的是神识的创伤基本痊愈。他看向身旁的苏凝雪,她依旧在闭目调息,但脸色已不再那么苍白,周身气息也平稳了许多,冰火灰三色剑意自行流转,将那冰魄魂精的力量缓缓融入己身。
“还好,总算稳住了。”齐浩宇松了口气,这次寒冰地狱之行,虽然波折重重,险些葬身于此,但终究是拿到了救命的冰魄魂精,初步炼化了轮回土,实力也有所精进。
“别高兴太早。”凌云子泼了盆冷水,“咱们现在还在黄泉界这鬼地方兜圈子呢。轮回土是拿到了,但怎么离开这九幽之地,还是个问题。别忘了,外面还有寂灭教派的那帮杂碎,尤其是那个真圣境的老鬼,肯定没走远,说不定正在哪个出口堵着我们呢。”
齐浩宇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凌云子所言非虚。黄泉界并非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寻常亡魂有固定的轮回通道,但他们这些生者,尤其是带着轮回土这等本源之物的生者,想要逆返阳间,必然要经过特定的“阴阳交界”之处,而这些地方,往往都有重兵把守,或者被强大势力掌控。
“凌爷,您可知离开黄泉界的路径?”齐浩宇问道。
凌云子魂体闪烁着,似在回忆:“我记得几个古老的阴阳节点,但无尽岁月过去,不知道还存不存在,或者是否被其他势力占据了。距离这寒冰地狱最近的一个,应该是‘还阳崖’,传说那里是上古时期大能者劈开阴阳壁垒形成的一线生机,但具体位置……需要找找看。”
就在这时,苏凝雪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冰火灰眸虽然还带着一丝虚弱,但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澈与坚定。
“我没事了。”她轻声道,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状况,“魂源损伤已稳定,再调息几日便可无碍。浩宇,接下来如何打算?”
齐浩宇将凌云子关于还阳崖的推测说了一遍。
“还阳崖……我前世记忆中似乎有些模糊的印象。”苏凝雪微微蹙眉,努力回忆着,“确实是一处阴阳节点,但似乎……并非善地,常有强大的阴司巡守,甚至有一些滞留阳间不得、怨气冲天的古老鬼修盘踞。”
“再危险也得去闯一闯。”齐浩宇沉声道,“总比被困死在这黄泉界,或者被寂灭教派瓮中捉鳖强。”
计议已定,三人不再停留。由凌云子凭借模糊的记忆和玉坠对空间波动的感应指引方向,齐浩宇和苏凝雪收敛气息,在茫茫冰原和错综复杂的幽冥地貌中穿梭,朝着推测中的还阳崖方向潜行。
途中,他们遭遇了几波巡逻的冰霜阴兵,以及一些被极寒催生出的诡异精怪,但都被他们小心避开或迅速解决,没有引起大的动静。
越靠近还阳崖所在区域,空气中的阴死之气反而变得稀薄了一些,隐隐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阳间的鲜活气息,但这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被更加浓郁的、来自“边界”本身的混乱与排斥之力所包裹。
数日后,一片奇异的景象出现在他们眼前。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翻滚着灰白色雾气的深渊。深渊之上,没有任何桥梁或道路,只有一些断裂的、仿佛被巨力劈开的悬崖峭壁,如同巨兽的獠牙般探入雾气之中。这里便是“还阳崖”。
深渊之下,便是阴阳两界的壁垒所在。那灰白雾气,便是混乱的空间乱流与阴阳二气交织形成的屏障,凶险异常。而想要返回阳间,必须找到一处相对稳定的“节点”,强行穿越这层屏障。
然而,正如苏凝雪所预感的那般,还阳崖并非无人看守。
在几处较为突出的断崖之上,矗立着一些风格古朴、散发着森严气息的黑色石殿,石殿周围有身披制式魂甲、气息彪悍的阴兵守卫,其装备和气势,远非之前遇到的散兵游勇可比。这是黄泉界官方势力——阴司的巡守据点!
更让人心头沉重的是,在最大的一处断崖边缘,齐浩宇清晰地感应到了一股熟悉而令人厌恶的寂灭死气!只见三名黑袍人静静站在那里,为首者,正是之前在迷魂沼泽外追杀他们的那名枯槁老者——寂灭教派的真圣境强者!他们似乎早已料到齐浩宇等人会来此处,竟提前在此守株待兔!
枯槁老者仿佛感应到了齐浩宇的目光,缓缓转过头,那双深陷的眼窝隔着遥远的距离,精准地锁定了齐浩宇三人藏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残酷的弧度。
“小老鼠,终于舍得出来了吗?本座在此,恭候多时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丧钟般敲响在齐浩宇三人心头。
前有阴司巡守,后有真圣强敌,脚下是凶险万分的阴阳壁垒。
绝境,似乎已然降临。
齐浩宇眼神锐利如刀,体内初步稳固的混沌真界雏形微微震动,五源循环缓缓加速。他看了一眼身旁神色凝重的苏凝雪和凌云子,深吸一口气。
“看来,只能硬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