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家庭家家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同!
家庭是这样,公司也是这样。
18日的会议,不论是神农制药还是天池儿药,以及被拉过来的三镇制药业务员,有了广告的加持,销售基本处于供不应求的局面,开发客户、维护客户啥的都是小问题,大家最关注的点就是——总厂啥时候能把货补齐!说的经验都是怎么安抚客户,督促他们早打款早排队,谈笑间,士气高昂到令人发指。
这也让子玉哑然失笑!他想起自己刚入行时开会的情景。那时候大家汇报的都是困难!从行业发展到社会环境,从竞争对手到监管机关,没有业务员找不到的理由,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市场不行!产品不行!只有“我”还行,在为公司殚精竭虑、鞠躬尽瘁。至于任务和回款,我已经尽力了。
与会的厚德国参的员工也是大受震撼!高丽参的销售本已进入淡季,他们有些思想上的松懈,看到同行如此“卷”,也被激发起了斗志。这些人本就年轻,很容易热血上头,鬼子和刘景琦稍微一撩拨就发了狠!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也都在打广告,凭啥别人行我不行!于是上午的总结会到了下午,就变成了请缨会,晚上的招待晚宴顺理成章的成了誓师大会。就连禾丰饲料和北极制冷都被感染的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打电话回山城,要求主动去开发新客户。
姬子玉也引导着鬼子,适时的给大家画大饼、灌鸡汤。只是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些人对在羊城、鹏城买房安家没有任何想法,只要求多给点山城家属楼的名额。“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他们对亲人和家乡的思念,远远高于对现有繁华都市的向往。上一世也是这样,只是后来北方持续的没落和南方日渐的繁华,才让这些高素质的人才最后为了发展,为了子女的教育,最后选择了背井离乡,然后就携家带口,一去不归。十几年的时间,山城流失了四分之一,将近50万的人口。
“小鱼儿,刘娟原以为这个时间开会是耽误时间,没想到效果这么好!我觉得这个月还得去苏、浙两省也走一圈,下个月中旬前把其他市场的年中会议也开了。”送走喝的五迷三道,却士气高涨的业务员,鬼子找到姬子玉,有些兴奋的道。
“行啊!其实召开会议统一思想是做销售的有力武器,你们不止要开年中、年末表彰总结会,以后片区还要开里程碑会、季度总结启动会,省区开月度数据追踪会,不止要关注销售、库存、客户、竞品,还要总结经验,表扬先进!”姬子玉面授机宜,“还记得去年咱们的经验总结大会吗!基层业务员先不做负面引导,可以把先进经验整理出来,做全国宣讲普及。以后人员增加后,你们要给他们开培训会,业务员、片区经理、省区经理、大区经理都要做横向培训,就像二哥上的警校、党校一样,不培训不提拔。”
鬼子喝了酒,思维有些跟不上,急忙拿出笔记本记录,“这不就是黄埔军校!”
“可以这么叫!”姬子玉有点恶趣味的道:“今天就算第一次会议,上半年这批入职员工就算黄埔一期。”
“那我不成了蒋光头!”鬼子哈哈笑道:“其他区域的会议刘娟赶紧开,等九月份筹划一次你说的那个季度会,再请几个专家讲讲课。子玉,要不你准备一下,讲第一次得了。”
“你是政治部主任,这个校长让大哥来!”姬子玉笑着道:“刘娟可以准备第一次讲课,但你要去黄埔军校纪念馆看看,搞一些我们能用得上的东西,比如说纲领啊、纪律啊、目标啊,咱们不止要学习他们的外形,也要学习人家的精神,争取把咱们的销售队伍也打造成这样的。以后咱再向鞍钢、一汽学学,融合一些其他企业的好东西,建一套咱们自己的企业文化,这样才能让企业经久不衰。”
鬼子听得有些目瞪口呆,喃喃道:“子玉,这活儿有点大啊!”
“你先搞黄埔这个!等回家和大哥说说,让他组织人手搞集团整体的文化工程。这个工程会很大,弄不好要市府的人参与进来!咱家的企业发展的太快,也应该想想赚钱要干啥,以及怎么才能继续赚钱了。”姬子玉有些唏嘘,三年了,不知不觉中企业已经成长到这个程度,现在要是不做企业文化,没有目标的再发展下去就会一盘散沙,旋兴旋灭也是正常。
“明天上午是任务布置和先进经验宣讲,你们还要继续参加么?”
“明天上午肯定要参加一下,下午再带他们去上下九看看!晚上夜游珠江。”
“那我就不等你了,明天完事连夜去江浙,赶紧把这两个市场的年中会一起开了。”
“不用这么着急,你明天组织一下这两个省的人员,统一买票去沪市的三镇制药,咱们20号上午飞过去参会,23日晚上再坐车回奉天,25号就能到山城,顺便去学校看高考成绩。”子玉琢磨了一下,也改变了一行人去白云山的计划,这次是让小伙伴们了解市场的,江浙开会的机会难得。
“好,我明早就安排这两个省的省区经理组织人员去沪市三镇。”
7月23日,折腾了一圈的六人踏上了沪市开往奉天的列车。姬子玉一手提着行李,一手牵着小倩,有了爱情的滋润,两个人一路上都是神采飞扬。紧随其后的是小谢和梅梅,被信息和酷热折磨的蔫头蔫脑。王建与刘娟走在最后,自从港城海洋公园的雨后,似有若无地牵系着些好感,却始终留着最后一层面纱。
火车如同巨大的绿色长蛇,蜿蜒着带着大家和沪市的暑热一起,缓缓拖入北方。卧铺车厢内拥挤喧闹,空气沉滞凝滞。六人的轿厢里,大家并肩坐于卧铺下铺,王建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脱掉外套,只穿一件刚买的圆领汗衫,露出臂膀清晰的线条,刘娟红着脸移开目光。
“热吧?”他转头,递过一把印着“羊城”的简陋塑料扇子,那是他们去逛上下九的赠品,“扇扇风。”
刘娟接过扇子,微风拂动鬓发,扇子背面印着模糊的字迹,如同她此刻的心绪。抬眼看向对面,梅梅正安静望着窗外飞掠的田野,睫毛如蝶翼般微微颤动,隔绝了周遭的纷扰,小倩倚靠着子玉的肩膀,仰头在他耳边低语些什么。旁边的小谢捧着一本财经类的书籍,艰难的阅读着,那是港城的书籍,还是繁体的排版。
车轮碾过铁轨,咣当、咣当,无休无止。窗外的风景不断更迭:南方油绿的水田缓缓退去,逐渐被北方挺拔的白杨林所替代。傍晚的热浪愈发蒸腾,车厢顶缓慢转动的绿色风扇徒劳地搅动着粘稠空气。
“吃西瓜喽!”子玉从座位底下拖出个浑圆西瓜,那是二虎给送上来的。小倩递来一把水果刀,刀锋在闷热空气中闪过一道寒光。手起刀落,咔嚓脆响,鲜红瓜瓤裹着清甜气息扑面而来。王建接过一大块,却径直递给了刘娟。刘娟低头咬下,汁水沿着手指蜿蜒流下,他默默递来一方叠得整齐的手帕。
“这西瓜,真甜。”刘娟轻声说,声音几乎被车轮声吞没。
“嗯。”王建应着,目光垂落,盯着自己鞋尖上一点陈旧的泥渍。
子玉和小倩对了一下眼神,嘴角流露出一丝姨母般的微笑。
暮色浸染车窗时,梅梅忽然开口,声音像清泉滑过鹅卵石:“这几天收获很大!岭南、江南竟然有如此差别”她凝视着窗外,眼神似乎穿透了渐渐浓稠的夜色,投向某个更辽远的地方。
“这两个地方的人都比我们东北人务实。不过岭南不掩饰,有些英雄不问出处的草莽气息!江南则稍显雅致。人文不同,市场的开发策略就不同。”
“那我爸爸为啥不来开拓市场?”小倩好奇的问。
“有肉吃谁还先啃骨头!”子玉笑道:“岭南的高丽参消费量占全国一半儿,江浙却以白参为主。粤省稳定之后,再从闽地逐步渗透过来,才是正常的。”
“哦!”小倩恍然。
王建没有参与讨论,他望向刘娟,用目光无声询问着。刘娟轻轻点头,他站起身,示意刘娟随他去车厢连接处透透气。天已大黑,两人没留意身后四人揶揄的目光,先后穿过昏暗的过道,脚下是微微震颤的地板,连接处冷风扑面,带着铁轨摩擦生出的微腥气味扑面而来。并肩倚靠着冰冷的车壁,看着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
“不舒服?”他问,声音低沉。
“嗯,有点…撑着了。”刘娟不好意思地承认,想起他递来的那几块最大的瓜。
王建低笑了一声,笑声在空旷处显得格外清晰。顿了顿,仿佛在黑暗里积攒勇气:“娟...刘娟…你觉不觉得,有时候,人跟人之间,就像隔着一层窗户纸?” 遏制住叫姐的习惯,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铁轨的轰响淹没。
刘娟心头微跳,尚未回答,他忽然伸手在刘娟眼前挥了一下:“有蚊子。”动作带起一小股气流。
“嗯?”刘娟下意识应道,在微弱光线里抬眼看他。那一瞬,目光在幽暗里猝然相碰,又像被烫到般各自仓促移开。黑暗中,只余下他们有些凌乱的呼吸声,和那永不停歇的车轮节奏缠绕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