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9号下午，又是周日放假的时刻。一周的时间，子玉已沉浸在学习的氛围中。对比纷繁的事务，他更喜欢学校这种单纯的环境，虽然同学们各有各的傻气，却是简单而又真诚。
小谢在子玉这里住了三天，颇有些想家，离开妈妈的照顾，不适应是正常的。周六的下午，他第一个离群。王建倒不想回家，零花钱足够，家里的饭菜也没有吸引力，却奈何子玉要回仲道。他也只能先回家看看爹妈，然后再找小谢去打篮球。
苏斌他们三个，这一周的经历真是跌宕起伏。从惶惶如丧家之犬，然后忐忑如待宰的羔羊，到最后仿佛是溺水之人被从海底捞起。大起大落中虽知道大恩言不谢，但对于单纯的学生来说，简直是羞于相见。所以三天里，三个人见到子玉都是绕道走，直到今天放学，才鼓起勇气面对。
“小鱼儿，这两天像做梦一样，也不知道该咋说。”苏斌踟蹰道：“你上次说不用还钱，我们觉得不妥当，后来商量了一下，这九百块钱除了有一些要还给其他同学，还剩下五百，你拿着！”
“我又不缺钱，你们也犯不上勒紧裤腰带还我。”子玉笑而不接。
“其实不是钱的事儿！”李洪解释：“我们还钱是表明态度，这个教训足以影响我们一辈子。没有你介入，我们仨就真掉里出不来了。你虽然不需要我们感谢，但也不能让你出力又出钱，那我们成啥人了。”
“我们也想吃吃苦，记住这种感觉，以后也不能忘了。”牛华叹口气：“小鱼儿，钱你先拿着，剩下的不一定啥时候能还完。要是真有需要，我们再张口借。”
“那行吧！钱我先拿着，以后需要也别客气。”子玉接过钱，又安慰道：“这事回家也别说，自己记得就好，整个学校也就我知道。接下来你们要收收心，努力学习，有个好成绩，家里给的生活费也会多一些。”
“现在回头看看我之前做的事！”苏斌又摇头：“真是鬼迷心窍，对不起爹娘啊。”
“是啊！我现在也经常做噩梦，梦到我爸恨我不争气，一夜白头。”李洪话里带点儿哭腔：“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老咳嗽。要不是为了多挣点钱，也不用那么辛苦。”
“这个高一，我光顾着玩了。这次再回来，一定努力学习。”牛华咬牙。
“行，浪子回头金不换！你们要是有啥我能帮上忙的，就直说。我要回仲道了，你们也赶紧走吧，要不李洪和牛华该赶不上车了。”
子玉挥手作别，打了辆菲亚特回仲道。不是他浪费，而是五百块在兜里，上了小巴就会被盯上，犯不着。
周日早上，子玉特意先往二队跑，尽管姐姐昨晚说了工程的进度，但他还想眼见为实。东北的三月偶有东风送暖，但依旧是北风居多，那占地面积堪为村里最大的养殖场，外围主体基本完工，铁栅栏还没有围好，估计要等下月化冻之后。大棚里影影绰绰的，透明的玻璃和塑料布上都是热气形成的白雾，也看不清是否有人赶工。
旁边饲料厂的阳光房也已建成，那是混合车间，规模没有养殖场大。离车间不远的山坡上有几个大坑，那是农大教授按子玉建议，规划的发酵池。看周围草木上的雾凇，应该是已经投入使用。按农大老师的预估，下周五种猪、种鸡运达后，可满足直接做对比实验的需求。
又去江边转了一大圈，子玉往回跑。农村起的早，现在七点多，村里出去工作的人已络绎不绝。看见跑步的子玉，男人们大都会打个招呼，大姑娘、小媳妇则羞赧的低头。这些人大部分是去御八珍上班的，春城开店用工需求量大，调走了很多熟练工，又从附近补充了不少人，子美姐最近压力山大。
吃早饭的时候，五哥子强正和一个白净的年轻人聊天，见子玉进来，赶紧招呼道：“小鱼儿，坐这里。这是你江哥，谢叔的大秘！”
“江哥好！”子玉知道谢凌峰履新会有秘书跟随，但这么早见面还是有点出乎意料。
“哎，子玉，你好。”小江应该对子玉了解不多，只是客气的打着招呼。昨天中午喝的有点多，回家醒酒已经是晚上，就没再来姬家。今早被父亲说了一通，他也觉得昨天有些冒昧，今早赶紧跑过来，姿态很低。
“县里的养殖场动工了么？”子玉问五哥。
“这三个乡镇的前期平整都完事了，大棚主体明天会陆续到位，有十天时间就能建好，大概20号左右能投入使用，后面的两个要月底了。”
“其实那两个乡镇也平整好了，就是福达的员工太少，过不去啊！”小江秘书叹口气，劝道：“子强还是再招点人吧！要不考虑考虑大安的，离着近，早晚骑自行车就行。”
“等工人和流程磨合一下再说吧，现在这么些人，我都管不过来，再多就更乱了。”子强拒绝，能满足每个月五个养殖场的建设速度就行，哪能养那么多闲人。
“千万别耽误事啊！谢县长那里催的紧。”
子玉没有插话，迅速吃完饭，他还要找农大的技术人员，把发酵技术搞定。下一步生物饲料的生产，才是养殖项目成功的关键。
谢凌峰的调人计划已经开始，不止是温杰甫、王克成，就连二哥昨晚也回来也说，刘明军也有想法去县里。同时也建议他跟过去，锻炼锻炼就能去乡镇派出所，干个所长、指导员啥的，一步到副科，也就不用琢磨股级的编制问题了。
家里商量了半天，女人们觉得山城县离得太远，不方便回家。男人觉得是个机会，不能错过。最后子玉建议二哥先跟着刘所去县里，等熟悉一段时间可以选择到附近的几个镇，最好是大安乡。其实有养殖场的项目护航，二哥在哪里都不会受委屈，但子玉想起今年发生的一起恶性案件，最后人就是在大安抓住的。二哥去那里，还有立功的机会。理由好找，毕竟大安离家最近。
于是，整个三月份，子玉收到最多的，就是关于身边人的调动消息。最先调走的是刘所长，去县局任副局长，主管刑侦、经侦等重要工作，属于二把手。二哥也调入经侦大队，提升成一名队长，职级没有任何变化，纯属蹭蹭资历，涨涨经验。
然后是温杰甫，做了县税务局局长，直接提了半级，算是迈过一个重要的节点。上辈子，止步于副科的姐夫，二线后一身疾病满嘴牢骚，过得很不如意。子玉分析这是谢凌峰为掌控财政局做的准备，现在还没有书记管官帽子，县长管钱袋子的说法，但行政长官要想有所作为，财权一定要掌控在自己手里。而谢凌峰准备的也不止一手，凭他市工商局十多年的履历，再埋几颗暗子也容易。
最后才轮到王克成。也许是他的上升渠道太狭窄，即使是谢凌峰运作起来也不是很容易，临到月末才有了动静，调去县检察院做了副检察长。检察长也临近退休，算是二线前期，算是先解决岗位，再解决级别。后期再有波折，也是谢凌峰能把控的住的。子玉不太清楚这里面的刀光剑影，单纯以后世的眼光来评判，谢凌峰还不算越位。这一级别的宦海风波，不过是小打小闹，他更在意的是春城那位的动静。
月末回家，子玉终于见到了瘦了一圈的大哥。近一个月时间，子栋和马三都在外面忙碌。偶尔回家两趟也是短暂的一两天，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又走。这次是月末，又赶上了周日，正好能沟通一下。
“春城已经开了二十二家门店，还有三个门店表姐夫他们已经验收完，下周就准备开业。工厂的设备也都到位了，能正常运转，但供应现在的门店还有困难。主要是原料不足，每天下午五点左右就卖空了，损失半个饭口的销量。现在不论是鸡货还是猪货都不够卖。”子栋有些惆怅，眼睁睁看着钱挣不着的感觉又来了。
“那还开啥新店啊，浪费钱那。”妈妈觉得大儿子有点算不过来账。
“婶啊！空几家店也不够卖，关键是市场反响太好。春城人多，比咱们这两个市加起来都多，关键也比咱有钱，尤其是汽车厂那块。”马三帮着解释。
“二嫂，春城的销售额咋样？”子玉问。
“老店现在平均每天六万多，春城的新店达到了七万，店均近四千！尤其是汽车厂的那五家店，日均五千。”二嫂明白子玉的意思，简单说了一下数据。
“咱们这些老店大部分是回头客，过年熟食吃的比较多，会有一个消化调整期。但春城是刚开业，购买热情刚释放，还会有一个快速增长期。等到了五六月份，就会平稳了。”子玉按市场正常规律分析。
“原料还是短缺。”子栋叹口气，问：“子秀，养殖场那块咋样？啥时候能有产出。”
“生猪刚开始喂，有五十头要上膘的在做对比实验，估计三个月就能出栏。还有一批小公鸡，农大老师说适合做沟帮子烧鸡，最快也要将近三个月，这批有五、六千只吧。”
“这也不够干啥的！不是要养一万只鸡吗？怎么才能出这点儿。”马三不解，他还等着烧鸡在铁路的推广呢。上一批只供应了奉天到京城的线路，反馈很好，多种公司就准备在进关的线路上都推广，订单是每月一万只。
“有一半是散养的小公鸡，另一半是下蛋母鸡，这个要半年产蛋高峰期过后，才能做烧鸡，要不不好吃。”子秀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