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愿后颈的寒毛唰地竖了起来。
“走啊。”
“段斐”回头催,声音比刚才阴凉些,他转过来的动作很慢。
时愿盯着他的脸,那哪里还是段斐那张冷淡的脸?
他的皮肤像泡发的纸,青白,眼角嘴角都被硬生生扯向耳后。
最骇人的是眼睛,原本墨黑的瞳仁不知何时变成了两个黑洞,只有黏腻的血液顺着脸颊往下淌。
时愿慢慢发现,他的身体在往下塌。
像被抽了骨头似的。
“嘶——”
一声黏腻的吐信声响起,那张裂着血缝的脸突然往下低,脖颈处的皮肤也裂开,露出里面的鳞片。
蛇!
时愿脑子里傻了,她从小就怕蛇,哪怕是路边小拇指粗的小草蛇都能让她跳起来尖叫,更别说眼前这半截是人,半截是蛇的怪物!
“操!操操操!”
时愿的肾上腺激素像炸开的烟花,瞬间冲昏了恐惧,只剩下原始的求生欲。
打!往死里打!
她摸遍全身,摸到半块小镜子。
也不管是什么,闭着眼往那蛇身上捅:
“滚开!老娘打死你个长虫精!”
“长这么丑,就是一个厕所里扔手雷,你激起民愤了。”
“死癞蛤蟆坐飞机,你丑的上天!”
那半块小镜子边缘锋利,依旧很有杀伤力。
怪物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
时愿闭着眼瞎抡,嘴里骂声没停:
“还敢叫?你这叫得比村口老驴发情还难听!长得像被压路机碾过的狗粑粑,偏偏还学人家变人,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丑得突破天际是吧?”
正骂得兴起,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道攥住。
不是怪物的黏腻鳞片,是温热的手掌。
她猛地睁眼,撞进一双沉黑的眸子,是段斐。
“时愿,别怕,它已经死了。”
他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把木剑已经捅到蛇的七寸。
时愿眨眨眼,往段斐脚边看,是着地的。
“死、死了?”
时愿嗓子有点干,腿肚子一软就想往下滑。
段斐眼疾手快松了剑,伸手扶着她捞进怀里。
“嗯,死透了。”
刘洋他们在不远处对比段斐将她搂进怀里,安慰她。
刚刚温柔大美人一顿祖安语录将那蛇怪的族谱都查了一遍。
一时精神有些恍惚。
刘洋女顿了顿开口:“时大美人,她妈妈说的是对的。”
刘洋男点头:“人家也是性情中人啊。”
他们几人围上去,原来因为时愿的长相出众,一下她被误认为失信的新郎。
他们所有人只是在镜子里碰到自己害怕的东西。
段斐更是翻了他自己镜中怪物老巢,淘腾一堆有的没的出来。
王猛更是看到了自己去世的老爹对他破口大骂,他秒跪抱头。
最后不得不大义灭亲,将镜子打个稀碎。
时愿不一样,她看到了镜中女鬼即使破了镜子这个灵芥,可她毕竟骗了鬼新娘,所以怨气没消,她找不到新郎还是会缠上她。
王猛蹲在旁边拨弄地上的蛇尸,咋舌:“难怪那鬼新娘盯着你不放,时大美人,你这脸长得太招事儿了。”
“我不爱听!撤回。”
说着看到远处撒尿的狗,猛的扔了一个石子:“让你在美女面前干这样的事了,给老娘滚。”
远处那被石子砸了的狗嗷一声,刚要龇牙。
看到那女人身后的男人朝着它晃了晃手中的板砖。
它还是夹着尾巴跑吧。
时愿表示自从她小时候第一句话就是老登,被她妈妈文明压制,控制在两个字,做个温柔女生后。
她还没像今天这么痛快过。
狼人撕衣。
终于她打破鸡蛋的外壳。
祖安少女又重生了。
王猛竖了个大拇指:“简单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温柔美人变身阴山村第一巴图鲁。
忽然,他在蛇尸下面划拉到一块木牌。
“愁怨深埋在子时,誓言是束缚灵魂的锁链,黑夜中有双眼睛在等你,请于三下门响后,手持红烛,让迷途的灵魂重归安宁。”
路池雨看向木牌:“今夜吗?子时阴气最重,怨气也最容易散,如果可以,我们可以试试!”
山风又起,木牌消失,几人慢慢往回走。
今夜,怕是不好过了。
………
时愿怀里揣着从段斐手里拿的几瓣大蒜回去了。
她小声骂着,又摸出段斐给的桃木枝别在腰上。
万斯年你这老登等着的。
刚进门,就看到他在院里晒衣服,回过头看时,时愿秒怂。
噔噔噔跑回屋里,将大蒜和桃木剑塞到枕头底下。
后颈突然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力道猛地往后带。
后背重重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随即天旋地转,下一秒已被按在了炕上。
万斯年半跪在她身侧,一只手撑在她上方,另一只往上扣住她的两个手腕。
“去哪了。”
时愿被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刚要张嘴喷他。
就见他低头凑近,呼吸打在耳垂边。
“身上……怎么有别人的味道。”
那味道不是他的,别的男人的。
时愿才想起在段斐怀里抱过一会。
万斯年盯着她走神的样子,眼神暗了暗。
回家发现老婆沾染了别人的味道,该怎么惩罚呢。
他从上到下用眼神一寸寸舔过她的皮肤。
时愿见他盯着自己胸口的模样,一下就怒了。
“死鬼,你刚刚老婆遇到坏人你没出现救我就算了,现在倒盯着我看个没完!”
时愿挣了挣手腕,没挣开,气得眼尾发红,“人家救我时沾点味道怎么了?总比你这没影的强!你要是早来一步,我用得着靠别人?”
“无能的丈夫!”
万斯年懵了。
听她小嘴噼里啪啦和吐豆子一样,把她所有的不开心都说出来,消失的丈夫,不见的儿子,破碎的她。
不一会就已经捋到他族谱第八代了。
时愿边哭边骂:“你还不放开我!”
万斯年举着手给她看,他十分钟前早就给她放开了。
时愿更气了:“你放开不跟我说,让我举着手这样很傻,看我笑话是叭。”
“你怎么不解释?是觉得和我说话都无语了是吗?”
“我没有。”万斯年低头看她掐着自己胸口。
时愿猛地抬头,泪珠还挂在睫毛上:“你现在都会顶嘴了?”
万斯年觉得好像说也不对,不说也不对。
但看到她的眼泪,有点无措:“我没有。我是…不知道怎么说。”
“和我不知道怎么说和咪咪就知道了是吧。”
“咪咪是谁?”
时愿咬牙:“你不应该哄我吗?”
万斯年舔了舔薄唇:“你重新问。”
“你乐意哄我还是哄咪咪。”
“哄你。”
“那就是有咪咪这个人呗。”
万斯年深吸一口气:“没有,只有你在我心里排第一。”
“第二是谁?第三呢,我为什么是第一,不是唯一。”
小屋里时愿的质问声不断传来,中间偶尔穿插着万斯年的道歉声。
他完全被时愿带跑偏了,忘了自己将她压在身下是干什么来着?
空气中传来一声性感的闷哼声:
“我错了。”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