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捕头可曾去过东边的芦苇荡?里面应该还有几人遇害。”
“喔?倒是不曾查看......去几个人到河边看看!”
李幽虎记得芦苇荡里前后有七人遇害,跑出芦苇荡时,加自己一共只有六人。
崔捕头说芦苇荡外发现八具尸首,莫非黑豺最早引人去救断腿汉子的时候,趁机偷袭了溜走的三人?
崔六里冲李幽虎道,“你接着说。”
李幽虎又从郑铁匠遇害一直讲到自己在树上睡着。
当然黑豺袭击自己的事情做了隐瞒,只说胸口的伤是芦苇荡结阵对抗黑豺时留下的。
“报!崔头,芦苇荡里又发现七人尸首,俱是掏心而亡。”
“哈哈哈,好好好!”
崔六里大喜过望,连说三个好字。
“一天连害十五条性命,手段何其狡诈,这厮怕是快要成妖了!”
常人听闻豺狼害人,多半心生惊愤。
而这崔六里听闻黑豺害的人多了,反而愈发高兴,只在心里盘算害人二十的异兽,价值可不止五百两,即使卖八百两也绰绰有余。
加上今天这事曲折离奇,找人润色编排好故事,说不定送去县城能卖上千两。
李幽虎闻言不免恍惚,结伴而回的村民除了自己无一幸存,都是平日里偶尔能见到的乡邻。
除了田麻子死不足惜,其余十几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不禁让人心生悲戚。
面前的崔捕头,反手便将黑豺擒拿,干的是为民除害的好事。
可观其村民性命的漠视,也应该是个心狠手辣的主,自己可得好生应对。
“头,接连死了二十人,县里会不会怪罪?”
有捕快担心道,“尤其是今日死的十五人,怕有人扣咱们放任懈怠、致民伤亡的帽子。”
“哼!”
崔六里气道,“放屁!要不是河口村不自量力,肆意行事,老实等我明日将这异兽抓了,哪会有损伤!”
“况且本捕头心系民众,收到信就连夜赶来,幸好救得一个活口。岂止无过,反而有功!”
“先回去,派人来收拾尸首。再派人去趟河口村,留信给宋三,说我在赤松镇等他,死人的事先别跟村民说。”
崔六里又看向李幽虎:幸好还有一个人未死,否则河口村这群人就说不清了。
到时候宋三再诬赖捕班纵凶伤人见死不救,又是麻烦。
想到这里,崔六里对李幽虎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小兄弟不要怕,先到捕班记录口供,稍后自会安排人将你送回河口村。”
李幽虎连夜跟着捕班一行去了赤松镇,在捕班一待就是两日。
期间李幽虎跟捕班的捕快们闲聊,听捕快们谈论起异兽、妖兽。
李幽虎这才明白,原来异兽指的是跟平常有明显区别的野兽,平日里偶有见到。
若异兽更进一步开了神智,懵懂间找到了修炼之法,练出一丝妖力来,便可称为妖兽。
那黑豺就是介乎于异兽到妖兽之间,下山害人却还不知遮掩。
一旦其神智全开修炼出妖力,便不是那么好发现了。
当然,若真成了妖兽,以崔六里的性子,多半是不愿来涉险的。
第三日下午,李幽虎坐着捕班的马车回村,村里早就炸开了锅。
一下子没了十五条汉子,在河口村算得上一等大事了。
众人欲向李幽虎打听清楚,李幽虎只道,“等村长回来去问村长吧。”
说完索性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村里见从李幽虎嘴中问不出东西,慢慢就散了。
张宝禾等人提着物品前来探望,李幽虎也只隔着门板说几句话,将东西收下。
后来宋三单独来李幽虎家,告诫李幽虎,对外只说那天是村里自发组织到茶山打猎,压根不是去搜寻异兽。
回来的路上碰巧被异兽袭击,这才死了十五人。
李幽虎则是一直跟宋三他们进了山,十五人怎么死的并不知情。
宋三临走留下三两碎银,说是听崔捕头提起,李幽虎受了外伤,这点钱让李幽虎拿钱买点东西补补。
李幽虎知道这是宋三给的封口费,于是当着面将钱收了。
宋三这才放心,拍拍屁股满意离去。
后来有人传出消息,说是宋三被捕班讹了三十两,也不知是真是假。
死去的十五个汉子都是村里的破落户,无亲无故的居多,少数几个在本村还有远亲。
等宋三带着人将十五人尸首葬到村中林地后,将死去众人的田地一律收了去。
十五人中,有几人的远房亲戚想找宋三理论,被宋三带人打了一顿。
闹得最凶的一家,被打得就剩一口气在,再也不提要分房产的话。
村里几家大户聚在一块,将没收来的田产分了。
宋三分得十几亩稻田水塘,反倒成了最终赢家。
其他村里人看着眼红,却插不上手,只能暗自眼热。
继续在家温养七八天,李幽虎将自家鱼塘里剩下的小鱼都捞出来填了胃,连河蚌泥鳅之类藏在泥里的河鲜也没放过。
见鱼塘里没东西可吃了,李幽虎这才挖开水渠从桠河引水灌了塘。
李幽虎家的二亩稻田就在水塘边上,属于村里地势比较低洼的涝田。
稻子一天天变黄,地里整日穿梭偷米的田鼠、野兔、麻雀也多了起来。
从家里找出来几块破布,李幽虎动手做了几个丑了吧唧的稻草人插在稻田里。
田里的麻雀果然少了不少,但田鼠和兔子李幽虎却没有办法驱赶,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偷粮食。
村里几家有猎犬的,听说一晚上能捉几十只,李幽虎家里没养狗,只有羡慕的份。
好不容易等到稻子都熟了,李幽虎赶紧将自家的两亩水稻收了。
产量在村里中规中矩,一亩有二百斤多良米,两亩差不多五百斤,交税一百五十斤。
虽跟现代亩产上千公斤的水稻没法比,但三百多斤大米也足够一个人吃。
收水稻的时候,李幽虎还听张宝禾说,村子里有几户的稻子晚上被人偷割了,大半年辛苦都白费。
其中有一户老两口在家里上了吊。
这阵子家里田多的村户晚上都不敢睡觉,生怕自己家也遭殃。
等附近十几个村子稻米割完,镇里税官将各村税粮收齐了。
茶山里的土匪们也开始赶着马车,下山挨个村打起秋风。
一日,李幽虎还在院中午睡呢,村里便敲锣打鼓,挨家挨户通知去村口交征粮,一口人要二十斤大米。
“哎,什么世道,官家和土匪都能轮班收粮,还让老百姓活不活?”
嘴里抱怨着,李幽虎还是找了布袋装好大米,提着去了村口。
远远便见着宋三站在二郎寨头目身旁,拿了户册挨个点名。
被点了名字的村户挨家上前过称,将粮食放到土匪赶来的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