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九龙话事人的位置,就交给你了。”
蒋天生面带笑容,朝骆天虹望去。
这一切虽看似漫长,实则仅在蒋天生一念之间,他已想好接下来如何应对。
你苏子闻以为推自己人上位是高招,却不知人心易变。
一旦骆天虹成了话事人,还会不会听命于你?
只要苏子闻与骆天虹之间生出嫌隙,蒋天生就有把握拉拢骆天虹。
“多谢蒋先生。”
骆天虹闻言致谢,随即转头向苏子闻微微颔首。
其实苏子闻从未打算掩饰野心。
一个毫无野心的老大,又怎能叫手下人死心塌地?
他并不担心被蒋天生看穿。
熟知剧情的苏子闻清楚,接下来靓坤就会对蒋天生出手,争夺龙头之位。
那时,才是他真正发力的时机。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
蒋天生看了骆天虹一眼,正要宣布散会,却被一声打断。
“等一下。”
靓坤站了出来,直视蒋天生:“蒋先生,大家为社团做事,有奖有罚。
这次骆天虹立了大功,当上话事人,我们都服气。”
“但陈浩南他们惹出这么大的事,难道一点惩罚都不必有吗?”
靓坤目光灼灼,紧盯着蒋天生。
他心知大佬与陈浩南都是蒋天生的心腹,若不削弱蒋天生的势力,他自己就难以上位。
“那依你说,该怎么罚?”
蒋天生心头不悦,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本想将此事轻轻带过,毕竟陈浩南忠心耿耿,他颇为欣赏。
可如今靓坤当众挑明,他也无法再装作视而不见。
“很简单,按家法处置。”
靓坤一脸坦然:“出来混,错了就要认。
既然陈浩南犯了错,就该用家法表明诚意。”
“靓坤,你这么做等于要了阿南的命。”
大佬顿时瞪向靓坤,满脸怒气。
按洪兴家法,陈浩南这次犯的错,应当挑断手脚筋,逐出社团。
陈浩南从小加入洪兴,为社团立过不少功劳。
但也因此结下了不少仇家。
一旦被逐,他必定凶多吉少。
“怕死?怕死就别犯错啊!犯了错又不敢担,那家法家规还要不要?”
靓坤冷笑着看向大佬,“难不成你大佬想坐蒋先生的位置,改家法?”
“你胡说什么!我哪有这个意思!”
大佬急忙辩解,转头向蒋先生:“蒋先生,你别听他的……”
“行了,我明白。”
蒋天生挥了挥手,眉头微蹙。
他皱眉不是怀疑大佬,而是觉得他脑子不够灵光,被靓坤几句话就压得说不出话。
“靓坤,阿南这些年为社团做了不少事,能不能……”
蒋天生试图缓和。
其实只要靓坤不再追究,他本可以就此作罢。
可现在,他必须先稳住靓坤。
“蒋先生,你这么说,我没意见。”
靓坤耸耸肩,“可将来别人犯错,是不是也能用‘为社团出力’来免罚?”
蒋天生闻言脸色一沉。
这句话,堵得他哑口无言。
如果硬要保陈浩南,他这龙头的威信必然受损。
“来人——”
蒋天生深吸一口气,神情转冷。
“蒋先生!”
大佬急忙上前。
“不必说了,国有国法,帮有帮规。”
蒋天生语气坚决。
“可是执行家法,阿南就真的没活路了!”
大佬仍不死心。
陈浩南从小跟他到现在,他实在不忍看他送命。
十多年的情谊,虽非亲生父子,却也相差无几。
“我明白,但家法不可违。”
蒋天生面色冷峻,“阿耀,准备执行……”
“蒋先生,我愿替阿南分担一部分责任。”
蒋天生正要下令陈耀执行家法,大佬咬牙下定决心。
“蒋先生,我是阿南的大哥,小弟犯错,我难辞其咎。”
“依照家法,阿南只需三刀六洞,逐出社团即可。”
三刀六洞虽严厉,但总比挑断手脚筋要好。
“你当真要如此?”
蒋天生脸色陡然阴沉。
“你可知若担责,便要卸去铜锣湾话事人之位,你可想清楚了?”
他已放弃陈浩南,不愿大佬再受牵连。
此言意在点醒对方。
失去一个陈浩南,不过少个得力助手。
但若失去一位话事人的支持,将严重影响他日后掌控洪兴。
“哥……”
陈浩南激动地望向大佬。
几度欲言又止,终究说不出拒绝的话。
挑断手脚筋便是终生残疾,生不如死。
他无法承受这样的结局。
“阿南,不必多言。”
大佬转头正视陈浩南,神情坚定。
随即面向蒋天生:“蒋先生,我心意已决。”
“你……”
蒋天生瞪着执迷不悟的大佬,恨不得一掌将他打醒。
“蒋先生,既然大佬自愿承担,也符合家法规矩。”
靓坤趁机开口。
大佬失去话事人身份,对靓坤而言正是良机。
“是啊蒋先生。”
肥佬黎附和道,“大佬既愿为陈浩南扛责,倒也合乎情理。”
众人纷纷表态。
有些话蒋天生无法明说,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大佬一眼。
转而面对陈浩南:“既然阿替你担责,便免去挑手脚筋,但仍需受三刀六洞之刑,并逐出洪兴。”
“是,蒋先生。”
陈浩南痛苦低头。
因自己之过,连累哥失去话事人之位。
如今更被逐出洪兴。
所幸山鸡等小弟未受牵连,总算留有一线生机。
作为下属,他们无权决定,只能惩处陈浩南一人。
“阿耀,行家法。”
蒋天生望向陈耀,神情平静地说道。
到了这一步,已经无法挽回什么,那就按规矩办吧。
至于以后的事情,将来再谈。
“明白,蒋先生。”
陈耀点了点头,向手下递了个眼神。
……
家法执行完毕,陈浩南被带离现场。
自此刻起,他不再是洪兴的一员。
“从今天起,大佬不再是铜锣湾的掌事人。”
重新落座后,蒋天生语气复杂地宣布。
大佬本不必走到这一步,但为了避免陈浩南遭受断筋之刑,他毅然选择用掌事人之位换取陈浩南的平安。
“是,蒋先生。”
大佬苦笑着回应。
他心中并无悔意,即便重来一次,他依然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说罢,大佬自觉离开了掌事人的席位——这张桌旁的座位,唯有掌事人才有资格入座,连当年的苏子闻也不例外。
“现在,大家商议一下铜锣湾掌事人该由谁接任。”
蒋天生环视在座的十一位掌事人。
他们分别是钵兰街的十三妹、西环的基哥、尖沙咀的太子、葵青区的韩宾、旺角的靓坤、北角的肥佬黎、屯门的恐龙、观塘区的阿超、九龙城区的骆天虹、柴湾区的灰狗、香江仔的陈耀。
“蒋先生,这还用讨论吗?铜锣湾掌事人除了阿文,还能有谁?”
韩宾立刻抢着说道。
私下里,韩宾与苏子闻交情颇深,两人更有生意往来,此刻自然力挺苏子闻。
“是啊,蒋先生。”
十三妹随即附和,“当初阿文单刀赴会,追着数百人连砍十几条街,守住了铜锣湾。
要不是他刚入洪兴资历尚浅,铜锣湾掌事人的位置早就是他的了。
如今让他接手,不过是物归原主。”
“十三妹,话不能这么说。”
靓坤沙哑的声音响起,“我承认阿文当年为铜锣湾立下汗马功劳,但那是过去的事。
若毫无建树就晋升掌事人,洪兴的规矩还要不要守?”
“阿坤说得在理。”
靓坤话音刚落,肥佬黎便接话:“过去的事已经翻篇了,眼下是眼下,不能一概而论。”
“那你说怎么办?铜锣湾的位置总不能一直没人管。
我推阿文做铜锣湾话事人。”
韩宾出声反对靓坤。
“谁说没人?”
靓坤立即回应,接着往下讲:“北角的大飞,在洪兴这么多年,替社团立下多少功劳,论资历,完全够格接手铜锣湾。”
“靓坤,这话可是你说的——过去是过去,别总拿旧事来充数。”
十三妹随即开口,用靓坤刚说过的话回敬他。
“十三妹,我没记错的话,你和大飞交情也不浅吧?”
靓坤眯着眼看向十三妹。
先前靓坤与苏子闻曾是合作关系,但自从那件事之后,两人便闹翻了。
靓坤清楚苏子闻的野心,因此自然要阻止他上位。
“这和交情无关,我是说你那套说法根本站不住脚。”
十三妹一脸不以为然。
前脚说苏子闻的功劳是过去式,不算数;后脚却用同样的理由推大飞,这不是把大家当傻子耍吗?难道洪兴是你靓坤一个人说了算?
“我们争来争去也没用,最后不还得看蒋先生怎么定吗?”
靓坤冷冷瞥了十三妹一眼,随后转向蒋天生。
他自知理据不足,干脆把决定权交到蒋天生手里。
刚才的情况让靓坤确信,蒋天生同样不愿见到苏子闻上位。
蒋天生确实不希望苏子闻坐上这个位置。
“现在有人支持阿文,也有人推举大飞。”
蒋天生目光扫过苏子闻,缓缓开口,“不如这样,大家投票决定,得票多的人胜出,如何?”
“蒋先生说了算,那就投票吧。”
靓坤点头附和,“我赞成。”
他对投票结果颇有把握。
目前洪兴共有十一位话事人:钵兰街十三妹、西环基哥、尖沙咀太子、葵青韩宾、旺角靓坤、北角肥佬黎、屯门恐龙、观塘阿超、九龙城骆天虹、柴湾灰狗、香江仔陈耀。
若算上蒋天生本人,则是十二人。
与苏子闻交好的,不过韩宾、十三妹,最多再加一个骆天虹。
区区三票,靓坤自认胜券在握。
蒋天生的判断与靓坤相近,这场胜负尚未成定局。
“现在开始表决,赞成阿文上位的请举手。”
陈耀作为监票人出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