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皇,苏斩夜,来了。
她依旧穿着那袭黑色兜帽披风,衣袂拂地,不染尘埃。
看似走得不快,但几步之间,她便已跨越了长长的走廊,逼近病房门口。
就在她踏入房间的刹那,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威压如潮水般席卷了整个空间。
伊万和凯文感到一股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惧,攻势不由自主地一滞。
而妃香与幽影则心领神会,攻势暴涨,将两人死死地压制、逼退向房间的两侧。
一条从门口直达内门的通道,就这样在她的气场与属下的配合下,被强行开辟出来。
无视眼前战团,苏斩夜步伐稳定,似闲庭信步,径直走向休养区。
伊万目眦欲裂,试图强行拦截,却被妃香一道精准切割逼回。
他只能急怒攻心地对着房门低吼:“头儿!硬点子扎手!”
凯文亦分身乏术。
几乎在示警声响起的同一瞬,苏斩夜的手已按上了门把。
病房门被无声推开。
门内外的世界,在这一刻连通。
门廊的幽暗与房内应急灯的清冷光晕在此交织。
陆行舟如山岳般屹立于明暗之间,将陆盈歌与姜婉牢牢护在身后。
佣兵之王的冰冷杀气弥漫开来,他眼神锐利如鹰,毫不退让地迎上了门外苏斩夜的注视。
银狐面具下,冰湖蓝眼眸宛若两颗冰冷的恒星,牢牢锁定了他的身影。
那眼神,是打量一件失而复得、却已蒙尘“物品”的审视与冷漠。
她,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踏在在场所有人的心跳节拍上。
门外的打斗声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她的存在而变得粘稠、冰冷。
陆盈歌脸色煞白,死死咬住下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姜婉则吓得捂住了嘴,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陆行舟的身形稳如磐石,体内那股青丘血脉之力以前所未有的活跃度奔涌着。
既是警惕,也是一种面对同源高压力量的本能反应。
他看不透来人的深浅,但那冰冷的压迫感,远超他过往遇到的任何对手。
苏斩夜在陆行舟面前站定,高挑的身形投下的阴影几乎将陆盈歌与姜婉完全笼罩。
她冰冷的目光透过银狐面具,漠然扫过惊恐的二女,那眼神像掠过脚边的蝼蚁。
最终,定格在陆行舟身上。
在那片冰封的湖面下,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微澜——
类似于发现预定的猎物,竟还有力气挣扎。
“如此兴师动众,”陆行舟的声音平静得出奇,与现场的肃杀形成鲜明对比,
“不会只是为了来参观病房吧?我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苏斩夜周身的气息为之一变,愈发粘稠、冰冷。
“过节?”电子音如冰碴在相互撞击,
“你夺走了我最珍贵的东西,却还敢问……有什么过节?”
陆行舟的眉头因那句“最珍贵的东西”而几不可察地蹙起。
脑海中瞬息间掠过无数过往的碎片,却无法与眼前这道冰冷的身影重合。
他压下翻涌的思绪,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探究:
“我夺走的?”他目光如炬,试图穿透那张银狐面具,
“能否说得更明白些?我陆行舟的记忆里,似乎不曾欠下如此……”
“需要你以这般阵仗来讨还的债。”
苏斩夜发出一声极轻的、冰晶碎裂似的冷笑。
“记忆?”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掠过面具的边缘。
那动作优雅却带着致命的危险,仿佛下一刻就会将面具揭下,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住,
“你的记忆,配承载那段过往么?”
她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散发的寒意几乎要让空气凝结:
“九年,你既然侥幸存活,就该像一粒尘埃般隐匿在阴影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提醒我那场……玷污。”
最后两个字,她吐得极轻,却带着刻骨的恨意,如淬毒的冰针,直刺陆行舟的心脏。
陆行舟的身形剧烈地一晃!
“玷污……”他重复着这个词。
某个被尘封的、关于一个金发少女的温暖记忆,
与某个混乱而痛苦的、夹杂着银色与鲜血的清晨碎片,突兀地撞击在一起。
那个银发狐耳的身影,与记忆中的金发影儿,身体轮廓分明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的巧合,让他脑中霎时一片混乱。
一个被他强行压抑了九年的荒谬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
难道当年的影儿……不,这不可能!可如果这不是她,那又能是谁?!
他眼中锐利的光芒被震惊和难以置信取代,脱口而出:
“不可能……你是……影儿?!”
“影儿?!”身后的陆盈歌闻言,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小舟口中曾与他有过深刻羁绊,却又带来无尽痛苦的名字!
“住口!”
苏斩夜的声音陡然拔高,电子音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流露出其下汹涌的怒潮。
休养区内残存的玻璃制品,在这声蕴含着力量的呵斥下纷纷炸裂!
陆盈歌与姜婉骇然捂耳,那贯穿灵魂的声响却依旧震得她们心神欲裂。
“那个名字,”她的声音重新沉静下来,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冰冷,
“连同你所认识的那个存在,都已在九年前,被你亲手扼杀了。”
九年前的噩梦,牵动着胸前记忆中的旧伤,破碎地交汇在一起。
那个清晨,那个银发狐耳、眼神碾碎一切的身影……
“……不,”陆行舟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声音因警惕而显得愈发沉冷,
“不对……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影儿。你到底是谁?”
“我是终结者。”电子音毫无起伏,却带着一种宿命般的笃定,
“唯一的目的,便是将你这个‘错误’,彻底修正。”
陆行舟瞳孔骤缩,线索豁然贯通!
九年前的噩梦牵动着胸前记忆中的旧伤,彻底吞没了那个眼神碾碎一切的身影!
是她!那个清晨重创他的,果然就是眼前之人!
但为什么?
影儿知道这个“她”的存在吗?
这个“她”又为何对自己抱有如此杀意?
是因为当时……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形态,还是……?
“是你……”他声音因震惊而微微颤抖,
“当年那个人,也是你!”
“现在明白,为时已晚。”苏斩夜不再给予他思考的余地,
“放弃无谓的抵抗,随我离开。这是保全她们性命的最优解。”
“随你离开?”陆行舟的声音低沉,带着属于佣兵之王赤龙的冷硬,
“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而不是空洞的威胁。”
“理由?”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毫无波澜,
“我的意志,即是理由。”
话音未落,苏斩夜的身影已从原地消失。
她的目标明确至极,并非严阵以待的陆行舟,而是他身后数米、脸色苍白的陆盈歌!
几乎在苏斩夜肩头微动的刹那,陆行舟已预判出她的真实意图。
他脚下猛地发力,以爆发性的速度侧移,猛然截断了她的进攻路线。
“你敢——!”出击的狂风中,是他嘶哑的怒吼。
他左臂格开其覆甲的前臂,右拳已如重锤般轰向对方心口。
刹那间,拳掌交击数次,沉闷的爆鸣不绝于耳。
“砰!砰!嘭!”
陆行舟的每一次攻击,都似泥牛入海,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化解、反弹。
最后一次对拼,他倾尽全力的重拳,与苏斩夜看似随意挥出的掌底轰然对撞——
陆行舟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像是砸在了冰山之上。
一股强大、冰冷、带着诡异反弹力的力量顺臂袭来,震得他气血翻腾。
整条右臂顿时麻木,连退三步才勉强卸去力道,每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浅痕。
反观苏斩夜,身形向后滑退了半步,便从容站定。
她缓缓收回手掌,姿态轻松如拂尘。
“动她,”陆行舟用拇指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沙哑,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
“你要先问过我。”
“原来如此……”苏斩夜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你就是那‘半个’。技巧尚可,力量控制……粗劣不堪。”
她缓缓抬起手,暗红色的能量如同活物般自她掌心涌现、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