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漆黑的夜晚,她竟敢赤身裸体、趁他醉酒朦胧爬上他们的床,就睡在自己身边!
仅是想象那不堪的画面,想象她的身体曾离他那么近——
那深入骨髓的背叛感和被践踏的恶心感,便如影随形!
如同一块浸透冰水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口,闷得喘不过气。
冲了个澡,换回干练的职业套装,镜中的她眼神虽然依旧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疲惫,
但那份属于总裁的、掌控一切的冰冷和锐利已经重新凝聚起来。
回到办公室,Linda的报告已经端端正正地放在她的桌面上。
上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却驱不散她心头的阴霾。
她坐下,没有立刻拿起那份报告。
目光再次落在那支深红如焰的万宝龙钢笔上,指尖习惯性地在上面轻轻敲了敲,
像是在叩问自己的决定。
片刻,她才翻开报告。
报告扉页夹着一张Linda手写的便签:
【江总,按您要求完成的张嘉欣背景补充调查。】
【其家庭债务情况比预期复杂,主要债权人信息在第3页,请您过目。】
江揽月蹙眉,指尖翻过前两页关于张嘉欣教育、工作经历的简述、
父亲哮喘的详细病历、弟弟就读的学校、银行流水、
以及那笔触目惊心、利滚利的高利贷债务明细……
Linda的用词极其客观,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却足以勾勒出一个被沉重现实压得喘不过气的家庭轮廓。
当视线扫到第三页的“主要债权人及关联信息”栏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债权人姓名:陈彦斌】
【关联备注:陈氏集团实际控制人陈辉龙之子】
【名下涉及业务:】
【信贷业务:实际控制\/投资多家信贷公司。】
【风险提示:涉及多起暴力催收相关诉讼,详见附件法律文书摘要\/诉讼清单。】
【娱乐项目:投资\/经营多家娱乐场所及公司。】
【具体项目信息详见附件工商登记资料\/投资报告。】
【信用状况摘要:个人及关联企业征信报告中存在多项负面记录。】
【包括信贷逾期、涉诉信息等,详见附件征信报告。】
……
“陈彦斌……白薇的老公?”
江揽月低声念出这两个名字,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方才在健身房被丁意勉强压下去的滔天恨意,此刻如同被浇上了热油,轰然窜起!
白薇!五年了,你不仅敢大张旗鼓地来恶心我……
现在,连你丈夫的爪子都敢伸进我的地盘,想用这种下作手段操控我的人?
她猛地将报告合上,发出一声闷响。
冰冷的怒火取代了之前的窒闷,在她眼底凝结成锐利的寒冰。
看来,对某些人,仅仅是“断绝来往”远远不够。
有些人,只有彻底踩进泥里,才知道什么叫安分!
她背脊挺得笔直,拿起内线电话,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让销售部秦经理过来。”
几分钟后,秦时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再次出现在门口。
他只象征性地在门板上叩了两下,没等里面回应,就推门走了进来。
僵硬地站在办公桌前,内心充满不安,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江揽月拿起那支深红如焰的万宝龙钢笔,沉甸甸的分量感恰到好处。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笔身上那细腻的漆面和精致的浮雕纹路上摩挲,仿佛在掂量着什么。
她没看秦时,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重新掌控全局的冰冷威严:
“阿时。”
“你管教无方,险些酿成大祸。”
“扣你本季度全部绩效奖金,降职一级,”
“留任销售部副经理,以观后效。”
秦时脸色一白,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旋即点头如捣蒜:
“是是是!应该的!我认罚!”
江揽月这才将目光锐利地投向秦时,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他的皮囊:
“至于张嘉欣……”
她顿住了,似乎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Linda的报告,我看了。”
她声音冰冷依旧,但秦时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松动,心猛地提了起来。
“辞退可免,惩戒难逃。留职察看一年。”
“一年内,再有任何行差踏错,”
“哪怕只是迟到早退的小错——”
江揽月的眼神陡然变得极其凌厉,声音斩钉截铁:
“直接给我卷铺盖走人!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还有,”她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警告,
“让她管好自己的嘴。今天的事,一个字也不准外传。”
“否则,后果自负。”
秦时先是愣住,随即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
降职调岗,薪资大减,留察一年……这惩罚不可谓不重!
但至少……工作保住了!命脉保住了!
他几乎要感激涕零:
“明白!太谢谢你了小月!真的……”
“我替嘉欣谢谢你!她一定……”
“至于你?”江揽月冷冷打断他,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不容置喙的决断:
“管好你的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再有任何‘交代不清’、‘误解’的事情发生,”
“不管涉及谁,我都不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明白吗?”
秦时被那冰冷的眼神冻得一哆嗦,所有感激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他指节发白地攥紧袖口,逼自己垂下头掩住眼底翻涌的情绪,从齿缝间挤出声音:
“明、明白……绝对不会有下次。”
她顿了顿,目光飘向窗外林立的高楼,轻描淡写地说道:
“另外,之前让你额外经手的非销售类事务……”
“先放一放。我会让Linda接手。”
秦时面色骤然煞白,身形不稳地晃了晃,有些难以接受。
他的表情,那骤然崩塌的强撑,让江揽月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滋味。
她心中莫名难受,轻轻吐出一口气,还是继续道:
“还有,以后进我办公室的时候,记得敲门。”
秦时脸色惨淡如纸,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低沉的“嗯”了一声。
他转身的动作僵硬而迟缓,如败犬般脚步沉重地退了出去。
门轻轻合上的一刻,他挺直的背脊失了支撑,骤然松懈,微微佝偻下去。
方才强压下去的屈辱、不甘和被疏远的痛楚,如同毒藤般陡然缠紧了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那张总是带着阳光笑容的脸,此刻阴云密布,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
然而,那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倏地闪过一丝淬了毒般的阴狠和怨毒。
办公室内,江揽月揉了揉眉心,感觉有些疲惫。
她知道秦时察觉到了什么,但这是必要的界限。
为了丈夫,为了这个家,有些改变,必须开始。
她离开座椅,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独自站着,手中钢笔冰冷的金属感透过笔身传到掌心。
窗外阳光正好,她却感觉心口沉甸甸的,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原则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决定,是对是错?
她低头凝视着笔帽上梦露那标志性的永恒侧颜,那抹炽热张扬的红色。
此刻在冷色调的办公室里,竟显得有些过于醒目,甚至……刺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