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谦安的话让何珝本能地感到一阵不适。
朝乐在一旁听了这话,也忍不住开口:“什么叫被神选中?选中她一定要经历这些没必要经历的苦难吗?这样做又什么意义?”
“卫槐绛,告诉我,你这么迫切地想要消除灵力封锁结界,是因为什么?”文谦安懒得回答朝乐的问题,像是完全没有把人看在眼里。
何珝示意朝乐不要冲动,随即坚定地说:“自然是为了能够活下去。”
“可如果我说,当结界消失之后,地荒的幽冥之海很可能会上涨漫过所有土地,大家都会死,你又会做何选择?”
何珝的呼吸依然平稳,只是浅浅抬眸,语气变得冰冷:“地荒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卫槐绛,你对目前的情况,到底了解多少呢?”文谦安像是没听到何珝的问题,自顾自说道。
这种装着明白硬是不说清楚的人最讨厌了!何珝忍耐住心中的烦闷,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想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不愿意张口吐露实情的人,但他们大多都是因为体内有禁制,要么就是真不知道。而文谦安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偏偏要把聊天的话题往其它方向扯。
禁制?何珝皱眉,堂堂北定君,也会被禁制所影响吗?
“我们现在得知,监天使中有人试图启动邪阵来夺取他人的灵力与生命,多年前的羌山血祭就是这场邪阵的小型实验。”何珝决定以话套话,试一试文谦安的虚实,“因此,神阙的大量生灵与地荒的魂魄都有可能成为这人的盘中餐。而坐落在五大司的神明遗骸不仅蕴含极为强大的力量,甚至在其影响下会成为那个人搅乱神阙局势最好的助手。”
文谦安听得连连点头,却又不认可她现在的做法,“既然是这样,打开通往地荒的结界难道不是给那个人提供了方便?”
“神明遗骸与四方尖碑被拔出袱除是迟早的事情,但如果是由我来做这件事,未来的主动权便会掌握在我的手里,不是吗?”何珝说着,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文谦安的表情。
只见文谦安的眼底闪过一丝赞许,随后又多了几分欣喜。
他说:“卫槐绛,你必须清楚一件事,神之目一旦烧毁,北定区将会重新回到神阙。我是在拿整个北定区人民的性命与你去赌,不要让我后悔。”
何珝不甘示弱,起身将面前的咖啡推到文谦安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说:“你也应该清楚,让那个人得到遗骸的力量,不是一件好事。”
然后,文谦安笑了。
他看着咖啡杯里泛起的涟漪,嘴角向上勾了起来。
“卫槐绛,有些时候,我真觉得面前坐着的人是钟云。”他说。
“那挺好,这说明我同师傅学得很成功。”何珝坐了回来,全身放松了不少。
她确信神之目的攻击性已经被文谦安通过某种方式给化解,不然这家伙不可能带着整个北定区挪进石碑的世界里居住。
虽然把居民安顿在石碑里很扯,但是从外界的情况来看,在稳定遗骸带来的负面影响后,石碑里面比外界更为安全。至少,北定区的人员,算得上已知几大区中存活较多的了。
南定区全面封锁,北定区又刚经历过大变故,西定区也是正在慢慢恢复元气,而东定区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和以上地区相比,北定区没有天灵奸细搞事,人们按部就班,生活的还算惬意。
何珝的猜测果然没错,文谦安取出自己身上的北定君令牌递给她,说:“虽然神之目暂时并没有攻击性行为,但要清楚它也绝非易事。这个令牌你拿好,能帮助你与祂进行沟通。”
“既然你都有办法让神之目稳定下来,为什么不自己清除了祂?”何珝接过令牌,问。
文谦安干笑:“你又不是不知道,神明遗骸只能用神力清除,指望不上我。”
“我以为你们天灵人修炼的都是神之密法呢!”
文谦安笑而不语,只是下一秒,何珝便凭空消失了。
朝乐和云此时“唰”地站起,剑尖直指文谦安的咽喉。
“你把她弄到什么地方去了?!”朝乐握紧手里的剑,很想就这样了解面前的人。
文谦安不慌不忙地端起早已凉透了咖啡,动用能力让它重新冒出热气。他轻轻吹了一口,说道:“自然是送她去解决神之目的地方了。”
“我们也要一起去。”云此时说。
“你们去不了。”文谦安撑住沙发扶手站了起来,慢悠悠走到窗边抬头望向天空发亮的黄色“太阳”,说,“神之目只会接纳祂喜欢的孩子,就连我也进不去,只有她能进去。”
“换句话来说,老头子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神之目遗骸只有卫槐绛才能清除,而神明遗骸清除后的力量也只有卫槐绛才能得到?”云此时皱眉,他感觉自己心中那不好的猜想马上就要实现了。
文谦安点点头:“是的。”
“所以其实监天司的那个人无论如何都得不到遗骸的力量,你也没有要放弃石碑里平稳的生活冒着风险带领居民回到神阙。如今你所做的这些,都在告诉我,你有问题!”云此时心跳加快,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让他敢于质问文谦安,质问一位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初代安定君。
好在文谦安并没有要动他们的意思,就连这如此不礼貌的问题也是耐着性子回复:“是的,的确没必要。”
“所以,你是在为那个人做事吗?”尽管已经知道答案,云此时还是问出了口。
以目前的情况,文谦安作为一区君主,为了北定区的安全应该一直缩在石碑里。只要他装死不参与神阙的事情,没人能从石碑里对北定区怎么样。可他不仅主动露面,还帮助何珝清除遗骸,这很不对劲。
神明遗骸只能用神的力量才能清除,也只有神力载体才能吸收遗骸的力量。所以,天灵的那个人做不到,但是卫槐绛可以。他们这是要等何珝清除完遗骸,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他们的目标依旧是何珝,依旧是卫槐绛,竟然这么多年都未曾变!
已经如此明确的答案,文谦安却没有了之前那般肯定,反而吐出让人捉摸不透的话语:“算……是吧……”
算是?云此时搞不懂了,这说的多少有点不情愿在里头。
朝乐却是在听了两人的对话后收回了剑,不再对文谦安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面对他的这一举动,文谦安倒是感到有些意外,挑眉问:“为何收剑?难道不想杀了我防止继续给那个人通风报信吗?”
“我相信她,不会让你们得逞。”朝乐的回答言简意赅。
他知道这些人想利用卫槐绛吸收神明遗骸的力量,再用邪阵强行夺取。可朝乐认为,那个人根本没有这个本事,没有人可以伤害到卫槐绛,她有自己要做的事,从头到尾都很清楚。
这也是朝乐明知道何珝就是卫槐绛的情况下,依然装作不知道的模样一路闭嘴跟了下来。
早在从历史长河之书出来后,他便有所感觉,皿潮生后续的态度也更加佐证了自己的猜想。
既然如此,卫槐绛想做什么,他们跟着就可以了。
文谦安将朝乐上下扫了一圈,又投向窗外天空高高挂起的“太阳”上。
“或许,她能值得你的这份信任吧……”
那样,大家便都能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