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昔可能是真的借机在骂即墨繁糊涂。
但这些话言落在周遭围观群众的耳中就不是一个味了。
即墨繁离开云沧剑宗是为了背走那些谣言?
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本来这些谣言一开始并不是针对即墨繁的,而对云沧剑宗整个宗门的伤害反而更大。
毕竟即墨繁是在道侣大典上忽然失踪的,而当时人人都将事件的罪魁祸首安到了他的师弟黎歌越头上。
尽管大多数人没有看到黎歌越本人,但有少宗主戚枫渔以及真传宁微生的证词,加上那间被魔气的火焰引燃的新房,没人会怀疑这件事的真伪。
而在一个堕魔的修士之后,云沧剑宗居然又出了即墨繁这样一个魔道奸细,因而很多人都将矛头指向了云沧剑宗,认为是宗门错误的教育才会导致如今局面。
可这些声音却在云沧剑宗利落的同即墨繁割席之后明显减弱了下去。
无他,一个能干脆利落处理掉叛逆的宗门,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的。
可如今他们却听到了什么?事实上云沧剑宗并没有那么高风亮节,反而是即墨繁主动放弃了自己本能得到的荣誉,转而替宗门背了黑锅?
有人也在心里犯嘀咕,这魔修说的话能轻易取信吗?
不过嘀咕完又觉得似乎也没有怀疑他的理由。
毕竟若不是魔尊被人带到了修仙界,他一个魔修,何故要深入他乡,全然无视自己的安危也要找到即墨繁?
可不论盛昔在那边说一千道一万,即墨繁的应对都只有一个——
砍一剑。
不过起初的势均力敌,很快就呈现了一边倒的颓势。
即墨繁的体力与灵力本就告罄,一旦被扯进持久战里就不占任何优势。盛昔在那边一个劲压着他打,即墨繁都忍不住被他这副刮痧一样的手法惹出火了。
“差不多得了。”口型藏在刀光剑影里,他几乎用气音同盛昔对话。
“哎,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在问道大会上你我打的那一场?”盛昔却一点都不收敛,还在笑嘻嘻低声拱他的火。
“你那时候的状态跟现在差不了多少,三年了怎么一点进步也没有啊。”
回复他的是即墨繁兜头斩下来的一道剑气。
盛昔脸色一变,赶忙撤身回避,一连退出去数米远,让剑气打翻了一棵大树才算了事。
刚想抬头接着骂,不想原本站在那里的即墨繁居然也倒退出去老远,直接撞进了后头的一丛树冠里,稀里哗啦掉在了树根底下。
盛昔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
这人装伤病员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要不是刚才出招的人是他自己,他还真以为把人打成重伤了呢。
撞的地方也巧妙,树冠一碰就会飞出漫天的木枝和叶片,但实际上受到的打击却并不重。
他这边就不一样了,即墨繁的剑气虽然没有实打实落在他身上,但打碎那棵大树所崩出来的木屑一个个也跟暗器似的,连他脸上都被划出来几个小血痕。
盛昔怨气漫天地朝即墨繁走了过去。
即墨繁掉在树根处,姿态略显狼狈地坐在那里,手中拥雪剑都持握不住,斜斜地插在他不远处的土里。
他伸手想拿回来。
盛昔却毫不客气随手一挥,魔气把拥雪剑一口气推出去了老远,铮一声戳进坚实的树干里。
“还要逞能吗?”盛昔微微弯腰,弯着的眉眼里盛满恶劣的笑意。
看起来在这场扮演游戏里他玩得还挺开心。
即墨繁没说话。
林居安站在远处有些不安,毕竟他不知道所谓小乌的底细,在他眼里这就是个非我族类的魔修,就算之前和即墨繁有交情,现在也难免生出二心。
似乎对即墨繁的沉默感到不满,盛昔扬手就在掌心蓄积了一道魔气攻击,兜头就想朝他砸下去——
“轰!”
一明一暗两道能量赫然相撞,卷起漫天飞沙走石遮蔽视野。林居安站得太近,这会都不得不掩面以防伤到眼睛。
他艰难地在卷集的风里睁开双眼时,只见即墨繁的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抹有些陌生的闪光。
漆黑的长剑被他掌握在手中,唯有手柄上镶嵌一颗宝石闪闪发亮,在灵力流转下散发出虹彩的光。
有三个字几乎瞬间就从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乌神剑。
盛昔十一岁入朝暝殿,同年取得乌神剑承认,十九岁携它初登问道大会舞台,虽说是年因为太早对上黎锦初而没能取得太喜人的成绩,但那几场海选赛也一直都为当年的围观者所津津乐道。
整个修仙界谁人不知,乌神曾是那位少年天才的佩剑?
这把剑随他一起辉煌,也随他的陨落一起于世人眼中销声匿迹。
可如今却居然出现在即墨繁手中,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朝暝殿完全承认了他作为自己的门下弟子!
甚至愿意将他们前任首席的佩剑交付于他。
如果即墨繁当真问心有愧,那朝暝殿就算再糊涂,再贪恋他年少成名的实力,断然也做不出在他们首席才消失不到两年的此时,做出如此羞辱他的行径。
谁不知道朝暝殿看似一盘散沙,可实际上比谁都在乎门下弟子每一个人的个人利益。
这种能把盛昔从九泉之下气活过来的事,他们就算是全宗门的人都死光了也不会做。
所以即墨繁真的是清白的?
狐疑的视线在所有人的眼底流转,而那边的战场却仍旧在剑拔弩张。
“我的剑,你用起来倒挺顺手。”盛昔看着即墨繁,说着话的时候几乎称得上是咬牙切齿。
“不如我的拥雪好使。”即墨繁评价,而后毫不客气砍出去一剑。
反正乌神剑不可能嗜主,不管他怎么对盛昔,也不可能真伤及根本。
盛昔那边就没那么好受了。
虽说乌神剑没有那个意思......
但他是魔修啊!即墨繁丢过来的是灵气啊!
他像是被人丢进数九寒天的冰川里,还不被允许用术法护体一样,难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