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块从墓室穹顶掉落，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老赵三人吓得一激灵，手里的筷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什么动静！”老赵霍然起身。
王为民却依旧坐在原地，只抬眼扫了眼穹顶，然后冲三人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别紧张，估计是后山矿洞那边施工震到了，底下人操作失误罢了，不影响咱们的好兴致，老哥们继续。”
老赵三人半信半疑。
老孙刚要弯腰捡筷子，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更响的炸响！
这一次，穹顶的裂缝像蛛网般迅速蔓延，拳头大的石块接二连三地砸下来，甚至有一块擦着老钱的头皮掠过，在他身后的岩壁上撞出个浅坑。
墓室里的煤油灯被气流掀得剧烈晃动，昏黄的光在岩壁上投下扭曲的暗影，连空气里都弥漫开呛人的灰尘味。
“娘嘞！要塌了！”
老赵怪叫一声，抱着头就想往墓室角落的石柱后躲。
赵成渝听见老赵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等他看清老赵的长相，眼中冒出了熊熊怒火。
这个人，该死！
这群人，都该死！
老钱和老孙也慌了神，连滚带爬地跟着往石柱下缩。
宋幼宁下意识往侧边躲，目光却突然被托盘上的动静拽住。
只见原本躺在那里的赵成渝，竟猛地从托盘上弹坐起来！
他不知何时攥紧了两根乌木筷子，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赵成渝已经像头被激怒的困兽，猛地扑向离他最近的老赵和老钱！
“畜生！”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撕心裂肺的恨意。
当年，赵婆婆被绑在广场的木桩上，老赵就是这样站在人前，唾沫横飞地念着地主罪状，亲手把养他长大的亲娘推下深渊。
老钱和老孙更是在赵婆婆被批斗时，拿着沾了泥的麻绳，一下下抽在老人瘦弱的身上！
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反复翻滚，每一次回想都像刀子在剜心。
他双手紧握筷子，对准两人的脖颈狠狠捅了过去。
那是赵婆婆当年被勒出紫痕的地方，是他无数个夜里梦见的、最痛的印记。
“噗嗤”一声闷响。
乌木筷子竟直接刺穿了老赵的颈动脉，暗红色的鲜血顺着筷子末端喷涌而出，溅得赵成渝满脸都是。
温热的血珠落在他睫毛上，模糊了视线，却让他眼底的恨意更浓。
老钱吓得魂飞魄散，刚要尖叫，赵成渝已经调转手腕，另一根筷子精准地扎进他的喉管。
老钱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双手徒劳地抓着筷子，身体软软地倒在青石板上，鲜血很快在他身下积成一滩。
这突如其来的暴起，让整个墓室瞬间陷入死寂。
老孙躲在石柱后，吓得浑身发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宋幼宁目光呆滞，完全没想到这个看着文气的男人，发起狠来会是这副模样。
鲜血溅在他脸上，顺着下颌线往下淌，滴在他身上，晕开一片片刺目的红。
矮桌上的女人小心地睁开眼，一扭头就看见这血腥的场面，顿时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王为民是最先回过神的。
他脸色骤沉，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右手飞快地摸向腰后，咔嗒一声拉开了枪栓。
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赵成渝，语气里满是杀意：“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我这里撒野。”
他手下的人真的该好好清理了，阳奉阴违不说，连眼睛都瞎了，选了这样一个人送过来。
虽然影响不到他后续的计划，可临走前弄这一出，他心里烦。
“砰！”
枪声在密闭的墓室里炸开，震得人耳膜发疼。
可赵成渝像是早有预判，猛地侧身，同时伸手抓住还在发愣的老孙，将他往身前一拽。
子弹精准地射进老孙的胸口，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藏青色干部服。
老孙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成渝，身体软软地瘫了下去。
赵成渝一把推开老孙的尸体，目光死死盯着王为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脸上还沾着老赵的血，在晃动的灯火下显得格外可怖。
“这位……金武大队的大队长？你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你们这群人，手上沾的血还少吗？”
“况且，你以为我是孤身一人来这儿的？”
他说着，目光下意识扫向宋幼宁，心却猛地一紧。
他看见宋幼宁往后缩了半步，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惊惧，双手还悄悄攥紧了衣角。
那一刻，赵成渝心里的怒火像是被冷水浇了一半。
他杀老赵、老钱，是为了给赵婆婆报仇，是为了讨回公道。
可他忘了，宋幼宁从来没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更没见过他这样狠戾的样子。
她会不会怕他？
会不会觉得他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王为民用枪口指了指头顶：“你的意思是，这是你的后手？”
赵成渝强迫自己不去看宋幼宁，所幸他猜测他们是兄妹的想法一直以来都没告诉别人，宋幼宁也不知道。
他没回王为民，反而慢条斯理地将腰间松垮的纱巾重新打了个紧实的结。
宋幼宁：……
她心里的惊惧突然淡了几分，变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人有点装。
这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手里握着王为民的把柄呢。
正想着，赵成渝的视线又不自觉落在她身上。
赵成渝目光快速扫过她的衣襟、手腕，确认她身上没有血迹，也没有挣扎留下的擦伤，紧绷的肩线才几不可察地松了松。
这细微的动作，全被王为民看在眼里。
他挑了挑眉，握着枪的手微微下移，另一只手突然扣住宋幼宁的后颈。
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掌控力，将她往自己身前带了带。
果然，赵成渝的瞳孔骤然收缩，方才那副散漫的模样瞬间消失，眼里飞快闪过一抹慌乱。
宋幼宁被掐着后颈，却没从王为民身上感受到半分杀意。
他的指尖甚至刻意避开了她的咽喉，只是轻轻抵着颈侧的皮肤，更像是一种对赵成渝的威胁，而不是真的要伤她。
她心里顿时有了底，不仅不慌，反而悄悄用眼角余光打量着王为民的神色，想从他眼底找到些破绽。
可赵成渝不知道这些。
他看着王为民的手扣在宋幼宁颈间，又看着那把黑洞洞的枪口隐隐偏向她的方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你想干什么，不要伤害无辜的人，有什么就冲我来！”
他极力压着声音里的颤抖，却还是泄露了慌乱。
王为民低头看了看宋幼宁，又抬眼看向赵成渝，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把你的左脚抬起来。”他冲赵成渝扬了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