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恩被安德莉亚扶着,额头上已经红肿了一大块,他看着皮特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怨恨。
“那是个意外!”皮特急切地辩解,“他自己跑过来,我只是想推开他,没站稳……”
“是吗?”肖恩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玩味。
他走到皮特面前,两人几乎脸贴着脸。
肖恩比皮特高出半个头,巨大的体型带来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皮特能闻到肖恩身上那股硝烟和汗水混合的、充满侵略性的味道。
“你看起来很紧张,医生。”肖恩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皮特微微颤抖的手上,“手抖得这么厉害,明天还怎么拿手术刀?”
他的一切——地位、尊严、体面,都建立在他“医生”这个身份上。
“我没有!”皮特几乎是喊出来的。
“你说你没有?”肖恩笑了,“那你告诉我,你喝了多少?一瓶?还是两瓶?你需要我帮你把胃里的东西都掏出来,让大家闻闻味道吗?”
肖恩伸出手,没有碰皮特,只是用指尖轻轻弹了弹皮特的衣领,像是掸掉一点灰尘。
这个动作轻蔑到了极点。
“你是个医生,应该知道酒精会影响人的判断力。尤其是在这种鬼地方,任何一点失误都可能要了所有人的命。”肖恩的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如果今天,你发酒疯的时候,外面冲进来几只行尸,你猜会怎么样?你这个连自己老婆孩子都打的废物,能保护谁?”
皮特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他感觉自己的尊严正被这个男人用最粗暴的方式,一点点碾碎。
“这是我的家!你无权……”
“你的家?”肖恩打断了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暴戾,“从我们接管这里开始,这里就没有‘你的家’或者‘我的家’。这里只有‘我们的地盘’。在我们的地盘上,就要守我们的规矩。懂吗?”
他突然伸手,一把掐住了皮特的脖子,将他像拎一只小鸡一样,重重地按在墙上。
墙壁发出一声巨响,灰尘簌簌落下。
皮特双脚离地,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拼命挣扎,双手胡乱地抓挠着肖恩钢铁般的手臂,却无法撼动分毫。
“肖恩!”安德莉亚喊了一声,她不想看到这里出人命。
肖恩瞥了她一眼,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未减。
他凑到皮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见过很多你这样的垃圾。在外面,你们活不过一天。你很幸运,躲在这墙后面,装得人模狗样。但你记住了,这里现在我说了算。我让你当医生,你才是医生。我不让你当,你就是一坨连行尸都懒得吃的屎。”
他盯着皮特因缺氧而凸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再有下次,我就亲手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拆了,然后把你扔到墙外面去喂狗。我说到,做到。”
说完,他猛地松手。
皮特像一滩烂泥,顺着墙壁滑倒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眼泪、鼻涕和口水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他引以为傲的体面和尊严,在绝对的暴力面前,被撕得粉碎。
肖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就像在看一只刚刚被踩死的蟑螂。
他甚至懒得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对安德莉亚说:“带她们走,去我们那边住。”
安德莉亚点点头,走过去扶起还在发抖的杰西。“走吧,杰西。离开这里。”
杰西看了一眼地上如同丧家之犬的丈夫,又看了看两个孩子惊恐的脸,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没有再哭,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牵着两个孩子,跟着安德莉亚,一步也没有回头地走出了这个让她爱过也让她恐惧了多年的“家”。
肖恩最后一个离开。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还趴在地上的皮特,冷冷地扔下一句话:“明天早上六点,到广场打扫厕所。这是对你今晚行为的惩罚。别迟到。”
说完,他拉上被踹坏的门,转身离去。
屋子里,只剩下皮特一个人。
他趴在地板上,听着外面远去的脚步声,听着社区里其他人家传来的隐约笑语。
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怨毒,从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吞噬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他不是怕了,他是恨。
他恨肖恩,恨安德莉亚,恨瑞克那伙人。
更恨那个背叛了他,跟着外人走的女人——杰西。
他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厨房,从抽屉里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剔骨刀。
在昏暗的光线下,刀锋闪过一抹寒光,映出了他扭曲而狰狞的脸。
疯狗被逼到了绝路,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不顾一切地咬死每一个让他感到威胁的人。
安德莉亚将杰西母子三人带到了分配给她们女队员的住所。
贝丝和塔拉立刻迎了上来,看到杰西苍白的脸和罗恩额头的伤,她们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地倒来热水,拿出干净的毛巾和医药箱。
“先处理一下伤口。”安德莉亚让罗恩坐下,亲自为他清洗额头的擦伤。
杰西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地抱着小儿子山姆,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恐和混乱中完全回过神来。
离开那个房子,是她多年来想过无数次却从未敢做过的事。
而今晚,一切都发生了。
“谢谢你,安德莉亚。”良久,杰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而干涩。
“我说了,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安德莉亚头也不抬地给罗恩贴上创可贴,“你今晚做出了选择,这是第一步。”
“可是……皮特他……”杰西的语气里充满了担忧和不确定,“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会的。”一个冷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疏月和瑞克走了进来。
肖恩早已通过对讲机将事情的始末汇报给了他们。
林疏月走到杰西面前,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
“杰西,看着我。从现在开始,你和你的孩子是安全的。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们,我保证。”
杰西看着她,那双眼睛像深邃的湖水,杰西紧绷的神经,在这道目光下,奇异地放松了一些。
瑞克则走到罗恩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今晚很勇敢,像个男子汉。”
罗恩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
林疏月站起身,转向瑞克。
“通知迪安娜,明天上午九点,在社区活动中心开会,讨论皮特·安德森的问题。”
“需要再来一次审判吗?”瑞克问。
“不。”林疏月摇头,“审判是对付懦夫的。对付这种藏在暗处的蛇,我们需要的是更直接的手段。尼古拉斯那件事,是第一把刀,只割开了社区懦弱的表皮。而皮特,是第二把刀,我们要用他,挖出社区内部已经腐烂的烂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