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米琼恩，你这帽子哪找的？”卡罗尔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米琼恩头顶上，戴着一顶粉红色的、带蕾丝花边的遮阳帽，那是洛莉压箱底的宝贝，据说是她少女时代的珍藏。
这顶帽子和米琼恩那张冷峻的脸，形成了一种惊悚又滑稽的对比。
“林说，这样看起来更有迷惑性。”米琼恩面无表情地回答。
林疏月从后视镜里看着她们，忍不住笑了出来。
压在心头的巨石，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身边的这两个女人，一个是为母则刚的复仇天使，一个是沉默寡言的杀戮之神
“好了，女士们。”林疏月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方向盘，“我们的狩猎，开始了。”
皮卡车沿着78号公路向东行驶，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
曾经繁华的城镇，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在街上游荡的行尸。
末日的景象，她们早已司空见惯，但这一次，每个人的心里都多了一份别样的沉重。
她们不是在逃亡，也不是在搜寻，她们在奔赴一个已知的屠宰场，而她们的角色，是伪装成羔羊的屠夫。
“把这个吃了。”卡罗尔从背包里拿出她烤的饼干，递给林疏月和米琼恩。饼干烤得有些焦，硬得能当板砖用。
林疏月接过来，费力地啃了一口，嘎嘣脆。
“卡罗尔，我觉得你的饼干，比我的手术刀更适合当武器。至少这玩意儿扔出去，能砸晕一个。”
米琼恩难得地嘴角动了一下，她把饼干塞进嘴里，面不改色地嚼着，仿佛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对她而言，食物只有一种分类：能提供能量的。
车里的气氛，在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笑中，稍微轻松了一些。
“前方三公里，有路障。”米琼恩突然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林疏月和卡罗尔立刻警觉起来。
她们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你怎么知道？”卡罗尔下意识地踩了踩刹车。
“风里有腐烂的味道，很淡，但是是从一个方向持续飘来的。”米琼恩解释道，“而且，我听到了乌鸦的叫声，不是一两只，是一群。它们在盘旋，说明下面有东西吃。”
林疏月立刻拿起望远镜。
在公路远方的一个拐弯处，果然能看到几个黑点在空中盘旋。
“米琼恩说得对。”林疏月放下望远镜，“一小群行尸，大概十几只，被几辆废弃的汽车堵在了路上。”
“怎么办？绕过去？”卡罗尔问。
“不。”林疏月摇头，“我们不能绕路，那会留下不正常的车辙印，如果终点站的人足够警惕，会发现我们不是从主路过来的。我们得演下去。”
她回头看向米琼恩：“现在，我们不是战士，我们是三个吓坏了的女人。我们的反应，应该是惊慌，然后……想办法逃跑。”
米琼恩会意，她将身体蜷缩起来，双手抱住膝盖，摆出一副恐惧的姿态。
卡
罗尔深吸一口气，将车速放慢，脸上也适时地浮现出慌乱的神情。
当普锐斯靠近路障时，那十几只行尸被引擎声吸引，纷纷转过身，拖着腐烂的躯体，嘶吼着围了上来。
“砰！砰！”它们的身体撞在车身上，肮脏的手掌在车窗上留下黏腻的痕迹。
“啊！”卡罗尔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这声尖叫真实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猛打方向盘，车子惊险地从两辆废车间的缝隙中挤了过去，车身侧面被刮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快！快开！”林疏月也在一旁配合地催促着，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汽车猛地提速，将行尸群甩在了身后。
直到开出很远，卡罗尔才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地喘着气。
“我的天……我的天……”她喃喃自语，仿佛真的被吓坏了。
林疏月和米琼恩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她平复。
过了好一会儿，卡罗尔才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惊悸，但眼神却清澈无比。
“我好像……有点入戏了。”她苦笑了一下。
“不，你演得很好。”林疏月递给她一瓶水，“记住刚才的感觉。恐惧，但又带着一丝求生的狠劲。这就是我们要呈现给他们的样子。”
米琼恩从后视镜里看着卡罗尔，眼神里多了一分认同。
这个女人，天生就是个演员。
她们继续上路，沿着78号公路转上了通往东部的铁轨辅路。
没过多久，那块标志性的指示牌就出现在了视野里。
“终点站（tERmINUS）”
“所有到达之人，皆可生存（thoSE who ARRIVE, SURVIVE）”
巨大的白色字母，在斑驳的木板上显得格外醒目。
阳光照在上面，竟真的透出一种神圣而温暖的错觉。
即使明知这是通往地狱的招牌，三人看到它时，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铁轨上，散落着一些生活过的痕迹。
一个被丢弃的儿童水壶，一块破烂的毛毯，还有一行行深浅不一的脚印，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看来，信徒还真不少。”林疏月的声音有些发冷。
她们按照计划，将车开进一片茂密的树林藏好，然后徒步走上铁轨。
为了让伪装更逼真，卡罗尔抓起一把泥土，在自己和林疏月的脸上、衣服上都抹了一遍。
林疏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些迷茫和近视，米琼恩则扯掉了自己的一截袖子，让手臂上的擦伤露出来，整个人显得更加颓丧和狼狈。
们沿着铁轨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前方传来了人声。
那是一个三口之家。
父亲身材高大，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手里拿着一根棒球棍。
母亲搀着他，神情疲惫但充满希望。
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正兴奋地指着前方，说着什么。
“……爸爸，你听说了吗？那里有电，还有热水澡！就像以前一样！”
“当然，杰米。我说了，只要我们不放弃，总能找到希望的。”男人的声音洪亮而乐观。
三人的脚步，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
一个无法回避的道德困境，摆在了她们面前。
是上前警告他们，告诉他们前方是食人魔的巢穴吗？
那样做的后果，很可能会彻底暴露她们的意图。
终点站的人既然敢立起这样的牌子，就一定有办法监视这条路。
任何异常的举动，都可能让她们的计划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