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煞风景的、沙哑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啧,肉麻。”
老陈不知何时又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主控室门口,手里还拎着两个昏迷不醒、被捆成粽子一样的黑衣人,像是随手丢垃圾一样扔在墙角。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浑浊的眼睛扫过紧握双手的两人,最后落在沈砚那条惨不忍睹的伤腿上。
“小子,命是挺大。”他评价道,然后看向苏晚,语气似乎……缓和了那么一丝丝?“丫头,没吃亏就行。”
这大概就是老陈式的最高褒奖和关怀了。
苏晚破涕为笑,用力点头:“嗯!陈叔,谢谢你!”
老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又融入了外面的黑暗中,深藏功与名。
顾琛这时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战斗后的疲惫,却眼神明亮:“老板,苏小姐。现场基本控制,抓了几个活口,可以审问。这台‘共鸣器’……怎么处理?它的能量信号太独特,时间长了恐怕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关注。”
沈砚和苏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心。
“不能摧毁,也不能让它落入任何单一势力手中。”沈砚沉声道,“顾琛,联系我们在瑞士银行的地下金库,做好接收和绝对屏蔽的准备。同时,以你的名义,成立一个非营利性的‘深空信息研究基金会’,邀请全球顶尖且可信的物理学家、天文学家和伦理学家参与,共同研究这份‘火种’。我们必须为它找到一个安全且对人类负责的归宿。”
“明白!”顾琛立刻领命,看向沈砚和苏晚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由衷的敬佩。
安排完最重要的事情,沈砚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但握着苏晚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苏晚看着他苍白的脸,对顾琛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吧,他需要立刻接受更好的治疗。”
“车已经准备好了。”顾琛点头,示意队员准备担架。
当沈砚被小心地抬上担架时,他忽然睁开眼,看向站在一旁的苏晚,低声说:“一起。”
苏晚弯下腰,在他冰凉的唇上,印下了一个轻柔而坚定的吻。
“嗯,一起。”她微笑着,握紧了他的手,“永远都一起。”
窗外,黎明即将到来,东方的天际线已经泛起鱼肚白。
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而属于他们的未来,以及那份来自星空的、沉重而光辉的责任,才刚刚开始。
瑞士,阿尔卑斯山麓下一处不为人知的私人康复中心。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终年积雪的山峰,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着纯净的金光。室内温暖如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雪松的清香,与“天眼”观测站那夜的硝烟和机油味恍如隔世。
沈砚躺靠在病床上,受伤的腿被专业支架固定着,正在进行新一轮的物理治疗。他的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虽然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深邃眼眸中的锐利和清明已经完全恢复。此刻,他正对着平板电脑,与远在千里之外的顾琛进行视频通讯。
“……基金会的前期注册和架构已经基本完成,依托于苏黎世大学的学术背景,暂时命名为‘明远深空探索基金会’。”顾琛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背景是他临时设立的秘密办公室,“首批受邀的七位科学家,有五位已经明确表示感兴趣,并签署了最高级别的保密协议。另外两位还在考虑,背景核查没有问题。”
“很好。”沈砚微微颔首,“‘共鸣器’的转移和封存情况?”
“已于昨日凌晨安全运抵指定金库,三重物理隔离,外加我们自研的量子干扰屏障,目前状态稳定,能量信号已被完全屏蔽。”顾琛汇报得一板一眼,“另外,对抓获的俘虏进行了初步审讯,确认他们隶属于一个名为‘星尘’的秘密组织,历史悠久,行事风格比p.t.A更为隐秘和激进。他们的目标确实是完整获取‘普罗米修斯之火’,但目前还不清楚他们究竟想用它来做什么。”
“星尘……”沈砚低声重复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继续审,挖出他们的核心成员和最终目的。p.t.A那边有什么动静?”
“‘伯爵’似乎因为上次行动的失败和‘星尘’的插手而暂时蛰伏,但我们监测到沈氏集团内部,关于您‘长期休养’的质疑声开始增多,几位元老和……您二叔那边,动作频繁。”顾琛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沈砚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知道了。按原计划推进,集团那边,我自有分寸。”
结束与顾琛的通话,沈砚放下平板,目光投向窗外巍峨的雪山,陷入了沉思。外部的威胁暂时解除,但内部的暗流开始涌动。他那个一直对继承人之位虎视眈眈的二叔沈兆安,显然不会放过这个他“重伤休养”的机会。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苏晚端着一个小托盘走了进来。她穿着简单的毛衣和长裤,头发松松挽起,脸上带着沐浴在安定生活下的柔和光泽。比起之前的惊惶与坚韧,此刻的她更多了几分宁静与温暖。
“医生说你今天可以尝试一些更有营养的流食了,”她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上面是一碗熬得香浓的鸡汤和一些易消化的点心,“我盯着厨房做的,绝对没有严格按照‘数据模型’计算克数,你可以放心吃。”
她说着,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在调侃他之前做“数据化营养餐”的黑历史。
沈砚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眼底的冰霜悄然融化,嘴角也微微上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辛苦你了。”他的声音比刚才和顾琛通话时柔和了不止一度。
“不辛苦,比破解星图密码简单多了。”苏晚在他床边坐下,很自然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唇边。
沈砚看着她自然的动作,耳根微热,有些不太自在地微微偏头:“……我自己可以。”
“医生说了,你手臂肌肉拉伤还没完全好,尽量少用力。”苏晚理由充分,勺子又往前递了递,眼神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还有一丝狡黠的笑意,“沈总,要遵医嘱。”
沈砚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带着笑意的眼睛,最终还是妥协了,有些别扭地张口喝下了那勺汤。味道……确实很好,带着食物本身最纯粹的温暖。
就这样,苏晚一小勺一小勺地喂他,他一口一口地喝着。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安静而温馨。没有生死一线的紧张,没有谜题压身的焦虑,只有最简单平凡的陪伴。
“等你好一点,我们真的去看星星吧?”苏晚一边喂他,一边轻声说,“就在这里,阿尔卑斯山的星空,听说特别干净。”
“好。”沈砚看着她,毫不犹豫地答应。这是他早就承诺过的。
“还有,”苏晚放下空碗,拿起一块小点心递给他,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基金会的事情,我也想参与。那是我父亲留下的,我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你和顾琛。我可以负责资料整理、与科学家的初期沟通,或者……嗯,反正我能做很多事情。”
她眼神清澈,带着独立的坚持和与他并肩的渴望。
沈砚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他了解商场和人心的诡谲,更清楚沈家内部的暗潮汹涌,他本能地想把一切风雨挡在外面,给她一个绝对安全的世界。但看着她此刻坚定而明亮的眼神,他明白,她不是需要被圈养的金丝雀,她是能与他一同翱翔的鹰。
“好。”他再次应允,这一次,带着全然的信任和支持,“基金会的人文和沟通部分,交给你。但一切以你的安全为前提,具体的公开身份和参与方式,需要顾琛做最周密的安排。”
苏晚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像阳光穿透了云层。“没问题!”